那女鬼眼中的恨意逼得我退后一步。她不依不饶,眼神紧紧锁住我,两眼中绝望的痛恨闪得我心惊,我又退后一步,那恨意凝成的强大意念灼烧到我的灵魂,我的心有些无名的痛。两行血泪从白衣女鬼的眼里流下来,她扑向我,试图掐住我的脖子,我伸手挡住她。
“扶笙,你伸手挡着阳光多累啊,躲到荫凉里去,楚河还得等好一会才能画完呢。”远处的李可可见我把手举起,以为我在为自己遮挡阳光。我从善如流地躲到石柱的后面,不让她们看到我。
这就是我为什么总是独自一人的原因,否则我自说自话,手舞足蹈的样子,早就成为别人眼中的疯子。
那女鬼见她竟无法伤害我,便一转身向王嘉怡而去。我伸出左手把她拽回来,她在我手中挣扎,尖锐的指甲好几次差点抓挠到我,我抬起另一只手,缓缓地靠近她,心里思量着是捏断她的手指还是捏断她的胳膊,还是干脆捏得她魂飞魄散,一了百了。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右手蕴着死亡的力量,停下了抓挠,愣愣地盯着我的右手,眼里闪出奇异的光彩,我竟然从她眼中看到一丝迫切,一丝渴望。我犹疑了,松开了她,她狼狈地倒在地上,头发更加蓬乱。
我心生怜悯,轻声对她说道:“别再起害人之心。”
恨意又从她眼里燃起,她咬着牙,表情狰狞痛苦,仿佛回忆起不堪的往事,再度陷入魔障中。我曾见过很多的鬼,各有各的不甘,唯独她,不知道前世经历了什么,留下这样深浓刻骨的滔天恨意。我有些好奇。
那白衣女鬼见她既伤不了我,也无法离开我伤害别人,颓然仰倒在地上,两眼空空地望着天上。天空晴朗,连片云也没有。我闲来无事,便打量她。她不发疯时,眉眼倒也俊俏。发现我在看她,她坐起身冷冷瞪了我一眼,起身走到一根柱子下,捡起一块石头,开始一下一下的敲打石柱。我见她不再伤人,便不理她。
虽是夏天,白天比较长,但山里的天黑得早些,我们六点多便下了山。黄昏收回了林子的明媚,给它披上一件浑黄的纱衣,暗黢黢的林子里响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我们。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刺激到了四个意犹未尽的热血青年,他们决定趁着明天下午没课,再来一次。
下了山回到学校,远远见一个小身影坐在宿舍边食堂门外台阶上,走近一看,是早上那小姑娘。
“老师,你们回来了。”小姑娘拎着篮子站起来,篮子里装着洗好的蔬菜,鲜亮的红萝卜水嫩的绿黄瓜,煞是让人流口水。
负责给我们做饭的刘家大嫂从窗户看到我们回来,便开始忙起来。下午我们走时告诉她让她把饭热在锅里,我们晚点回来。见她一直等着我们回来,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出我们的歉意,刘嫂一边从小姑娘的手中接过篮子,一边向我们说道:“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怕饭太凉了你们吃了胃疼,就在这里等了一会,你们坐,饭马上好。”
小姑娘好奇地问:“老师,你们去哪了?”
“东山上的牌坊那里,那里可真美啊!”李可可给自己倒了杯水。
小姑娘脸上一刹那间变了色,正在炒菜的刘嫂转过身狐疑地盯着我们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看。楚河讪讪地笑道:“我们不会是闯了你们村的禁地吧?”
小姑娘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里不让小孩子去,那里死过人,我们都说——”
“秀丫,你来了这么长时间,该回了,不然你妈该着急了。”刘嫂打断小姑娘的话。
小姑娘如释重负般地喘了口气,站起来告辞转身匆匆走了。
李可可的脸色又开始不对,王嘉怡想放松下气氛,问刘嫂:“刘嫂,那牌坊是什么年代的啊,纪念什么的啊?”
刘嫂缓和了脸色,一边做饭一边给我们讲了牌坊的来历。
那是清朝时的事了。那时这个村子还是个繁华的镇子,镇上唯一一个秀才老爷家有个姑娘叫乐巧,人如其名,性格爽朗心灵手巧。到了说亲的年纪,与镇上旺族李族长家大公子订了亲。那李家大公子先天不足,身体有些弱,没等到成亲的年纪便撒手去了。乐巧原本可以改嫁,但却坚持嫁入李家,守了望门寡。乐巧的事被官府上报了朝廷,朝廷嘉奖她为贞洁烈妇,敕造了这座贞洁牌坊,减免了当地三年赋税,秀才老爷被荐为举人,李氏家族一时风光显赫,越来越兴旺。
直到现在,咱们村还跟着沾光呢!这小学就是因为咱们村有这悠久的历史古迹,中心校才选址在这里啊。
张鹏听了,有些疑惑:“那应该好好修缮保护啊,怎么那里那么破败荒凉?”
刘嫂有些尴尬,擦擦手,道:“饭好了,你们吃,我还得回去喂鸡。”转身匆匆走了。
一个小身影溜了进来,是被刘嫂赶走的秀丫。
秀丫对着正在吃饭的我们郑重而又严肃地说道:“老师,你们不要再去那里了,那里有个怨鬼,会死人的。”
李可可的脸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