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要说起来,得追溯到大一暑假时。学校组织学生们进行社会实践活动,我报名参加支教,我们这一组一共五人,支教的地点是个风景非常优美的小村落。
当我们从火车上下来,坐上汽车,从汽车上下来,被一位带着眼镜的斯文青年招呼着坐上一辆皮卡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后,又继续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一个坐落在山坳里的小村。
本该被长途跋涉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我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尤其是这一段原本只需二十多分钟的步行,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这真是不怪我们,我们五个人都是北方土著,江南水乡恬淡怡然的风景使我们陶醉得忘乎所以,我那四个同伴一路上东奔西窜,一会跑到坡下采几束娇媚得令人心醉的野花,一会循声钻进草丛发现只雄姿勃发的螳螂,一会又跳进浅溪捧几只透明的小虾。眼镜青年焦头烂额地跟在他们身后看护着他们,若是你问我为什么沉静如水没有他们那般兴奋?错,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提问,我的心情也很荡漾的好不好,我只是养成了安之若素的习惯,若是你再追问我为什么会有如此般安静的性格,额——我可以告诉你,这其实是我童年留下的阴影——懒!但在眼镜青年的眼里,这完全是我的优点,当他像只母鸡一样咕咕呼唤着小鸡雏时,看到紧跟在他身边的我眼神尤其熨贴。
眼镜青年终于把我们安全圆满地交接给村长,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拒绝了村长盛情的留饭邀请,头也不回地匆忙离开,生怕下一秒明白真相的村长把我们交还给他。
吃完饭,村长安排我们住进一座灰瓦白墙、窗明几净的小学宿舍。这时窗外跑来几个小朋友探头探脑好奇地张望,显示出我们的到来还是比较受欢迎的。
接下来我们便进入工作程序,来自音乐学院的王嘉怡负责教孩子们唱歌跳舞,来自物理系的张鹏则教孩子们科学实践,拿过绘画大奖的数学王子楚河教孩子们画画,我这个全校散打冠军教体育,李可可负责整理此次实践的各种资料。此次支教工作如火如荼地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小村庄展开了。
当然,同时展开的还有我们丰富多彩的业余爱好以及——两场萌发在这世外桃源的纯洁爱情。
王嘉怡打算拍一部古风的舞蹈视频,张鹏自告奋勇地担当了摄影师。楚河每天只要有时间便沉浸在绘画中,李可可殷勤地跟在他后面为他提着颜料、画桶,小板凳,心甘情愿地做楚河忠诚的粉丝。
在很短暂的相互接触之后,他们确定对方就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那个意中人,双双迅速坠入爱河,并把爱情的火花加温成爱情的火焰。只剩我一个人,形单影只,顾影自怜。
他们两波队伍都略带同情地向孤单落寞的我递出了橄榄枝,邀我与他们一起,我礼貌地回绝,我实在想不出锵锵三人行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为了感谢他们对我表示出的善意,我委婉地向两个女生表达了对她们的祝福与羡慕,以及我决不做电灯泡的决心,这一举动巩固了我们三个女生的友情,也舒缓了两个男生怕被打扰的紧张。于是我每天略带一点尴尬地面对着四个人的甜蜜,享受着他们用零食安慰单身狗的待遇,并适时地一个人徜徉在小村周围的山水中。
这日晚饭后,我又开启了村东的探索。昨天我在这里发现了一座古老的祠堂,虽然历经几百年的风雨侵蚀,已是断壁残垣,荒藤漫生,依然难掩曾经繁盛时期的威严肃穆。埋没在荒草中的石狮,苔痕斑驳的石柱,雕花精美的窗棂,隐约可见当年高阁广厦的影子。
今天我要继续扩大探索范围。我打算绕过祠堂,穿过旁边半人深的蒿草,继续向东行。
“丫头,回去!”一声阴沉而冷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一只蛙打我面前跳过,我吓了一跳,心中掀起骇浪:我什么时候懂蛙语了?难道除了见鬼之外我又增添了新技能?哇!新技能加身,难道我是老天选定的拯救世人于水火的超级英雄?又或许是让我行走在这世间行侠仗义,铲尽人间不平事?
不,不,不,我心里很拒绝,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我只是个志趣平凡的小女子,我并不想凭借“苦、劳、饿、空”的试炼走向人生巅峰。就拿目前现状来说,锵锵五人行只有我形单影只,三选二的概率我都落选了,这难道就是“空”吗?再想想小时候曾经被鬼吓得尿流屁滚的惨状,那“苦、劳、饿”岂不是代表着更残酷的试炼吗?我绝对不想!
正当我内心矫情与纠结之际,耳边又传来粗砺的嗓音:“听到没,回去!”这声音果如蛙鸣般聒噪。
我低头在蒿草丛中四处搜寻那只躲到暗处的青蛙,却怎么也寻不到它高深莫测的小身影,不经意间抬头,猛然发现不远处一截断墙上长竟出一张满脸皱纹的脸,一双浑浊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充满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