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看着吴谓深情款款地一步一步走向我,眼神里荡漾着暖暖的春意,手中举着一枝不知从哪里顺手摘来的半蔫的山茶花,走到我面前,做出一个细嗅蔷薇的姿态,我觉得我的早饭在胃里开始翻腾。
“笙妹,”吴谓不可觉察地抖了抖,我估计他也被自己恶心到了。我的恶趣味又冒出苗头来,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看他接下来的表演。他似乎没有料到我竟有耐心站在那里等他说话,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我笑着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我……”他抚慰了一下自己就要崩溃的内心,壮士就义般把花举到我面前,“我——心——悦——你——”感情饱满,慷慨激昂,如同演讲的结束句。
我挑眉:“然后呢?”
吴谓愣了下,“这——你就不能先接过花朵然后做个女孩子该有的羞涩状吗?”
我微笑摇头:“不能!”
吴谓气急:“沐雨时那个死丫头肯定都告诉你了,你就不能顺水推舟帮个忙?”
我点头:“好吧!”
吴谓一脸解脱的微笑还没完全展开,我迅速伸出脚勾住他的一只脚踝轻轻一抬,吴谓站立不住向后倒去,嘴张老大。我踏上一步搂住他的腰接住他下坠的身子,顺便摆了一个佳人在怀的姿势,他慌忙想要从我怀中站起来挽回自己的尊严,我的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任他挣扎,纹丝不动。
“这样你满意吗?”我面上冰冷,心里却狂笑,看他一脸羞愤的样子,舒爽极了。
“你们在干什么?扶笙,别生气,放开他。”沐雨时赶到了。
“好!”我干脆利落地松开手,当吴谓感觉到危机想抓住什么支撑一下时,他已经砰然落地。
沐雨时蹲下身紧张地查看了一下,关心地问:“吴谓,你没事吧?”
“你说呢?还不扶我起来?”失去面子的吴谓气有些不顺。
“活该!”沐雨时瞪了吴谓一眼,站起来拉着我的手,“扶笙,我们一起去吃冰激凌吧!”
我不太喜欢和人这么亲近,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谁知沐雨时竟顺势攀住我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了我身边,摇着我的胳膊:“走嘛走嘛,咱们一起吧!”
我突然就想起小时秀姐背着我上山下河的情景,心里一软,似乎觉得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也是很不错的。便破天荒地点头同意了。
吴谓挣扎着站起来,指着沐雨时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沐二傻子,你这个没骨气的死丫头。”
沐二傻子?亏他说得出口,竟用这等字眼羞辱众多男生心中的白月光。
沐雨时气急败坏地吼道:“吴大傻子,再敢这么叫我,别怪我今后不再支援你,小心你的钱包!”
吴谓顿时泄了气,“好了好了,我无心的,走吧走吧,咱们吃冰激凌去。”
于是,吃冰激凌的队伍变成了三个人。
噢,忘记介绍了,吴谓和沐雨时两个人是表兄妹,都在我们班。
我们三人落坐在学校旁边一家很受学生们喜欢的冷饮店里,沐雨时逼着吴谓向我道了歉,既然我已经捉弄他一番了,便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轻飘飘地原谅了他。
身边多了两个人让我感觉很是喧闹,不太适应。但显然我的沉默并未让这兄妹两人觉得有何不妥,两个人闲聊着各种八卦,时不时地问问一旁我的看法,我摇头或点头,气氛倒也有九成和谐。
那一成不和谐,是因为这里有只悲催的鬼。
这家店被老板装修成森林风,在吧台上方吊了张蛛网,那蛛网吊得有些巧,正是个八卦的形状,那只倒霉的鬼不知为什么被吸在了网上动弹不得,他若明若暗,时不时痛苦地呻吟几声,破坏了我平静的心情。当我第N次扫视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和我的视线完美地重合成一条直线,他觉察到我似乎在看他,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向我求救:“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人各有命,鬼也有鬼的命数,我通常都很尊重这个秩序。我冷漠地转过视线接着听吴谓痛述他在这场真心话大冒险中遭到的非人待遇。那鬼见我不理他,以为与我刚刚不期而遇的对视只是个巧合,便放弃了向我求救,转而盯着坐回吧台里面的店老板,就在那位店老板离他极近时,他狠狠吸了一口店老板的阳气,那店老板明显地抖了抖,把空调的温度又调了调,披上件外套。
我皱眉,这是一只要人命的恶鬼。难怪会被这形似八卦的蛛网粘住受噬魂之苦,这就是它的果报,可惜这蛛网的威力太小,虽能困住这恶鬼,却一时半会灭不掉他,不等到这蛛网把恶鬼吸收干净,那个老板早就一命呜呼了。
吃完冰激凌,吴谓到吧台结账,我跟过去,那鬼见又来了人,伸长脖子对着吴谓张嘴猛吸,我抬起右手便捏住他的脖子,指间一点光闪过,那只鬼尖叫一声被我捏散。用手机付账的吴谓见我抬着手,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呢?”
我面无表情回道:“有只苍蝇。”
听了我的话,老板连忙拿出一个电蝇拍四处寻觅起来。
我们三人借着树荫懒洋洋地踱着步子往学校走,沐雨时突然问道:“扶笙,暑期你干嘛去,不如我们一起去玩呀?”
我摇摇头:“不,我有事。”
是的,我有一件事要去办,我要去完成对一个鬼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