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念慌忙追出去,到处找萧月,他不能就这样走了……那自己,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如念找遍了杨府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萧月,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的委屈如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萧月,竟连一句再见,都不肯对自己说吗?
“我没有别的奢求……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啊!你就这般狠心吗!连走……都不肯说一句再见!”如念心痛的哭喊,可是这偌大的杨府,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回应她。娘亲走的时候她有父亲,父亲不陪伴自己的时候她有萧月,而如今,萧月也走了,她的心跌至冰点。
杨府嫡女又如何?父亲是二品大官又如何?她宁愿是个普通人家,只要有喜欢的人可以陪着自己!也定然胜过现在万千!如今,再没有一个人能陪着她了,如念心如刀割一般,痛的仿佛喉咙打了结……
如念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知怎地,就来到了萧月的房间
他在此住了半年多的时间,此房间却连一点住过的痕迹都没有,甚是奇怪,如念收起难过,多了一份疑惑。房间冰冷毫无人气,且还蒙了灰,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难道他……并未在此住过?”
如念摸着床上未曾打开的棉被,好像还是初送来的样子一般,房间的茶杯,日用器具,他好似从未用过,连任何他的东西也没有留下。如果他没有住进来,那他晚上都在哪里休息呢……
“哈哈哈!真是好戏啊!”
门口,一个身影忽然进来,是林月莹,如念有些惊异她怎知自己在这里
“你们都去院外,我与三小姐有话要说”
“是!”
丫头和随从都下去了,如念也不作势行礼了,素来二人都心知肚明
“林二娘怎么会知道我在此处?”
林月莹笑笑,不置可否,到凳子上坐下
“杨如念,你当二娘是没有眼睛没有耳朵的?你和萧月的事瞒得过你爹爹,却瞒不了我!”
“你是何意?”
如念的心没有半点波澜,冷眼看着林二娘,看来自己和萧月的事她了如指掌,真是小看了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萧月的事?这还能瞒得住我林月莹?那日你逃出杨府,我早知道,是萧月带你出去的。你们二人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你一直监视我?”
“呵呵……监视?说的太夸张了,这杨府,哪里没有我的眼线?”
“你来找我,不是就为了说这些吧?”
“你是明白人,我也就不兜弯子了,你是杨府嫡女,身份尊贵,这些年,过得却还不如我的丫头,要是姚夫人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的女儿逃出去被打了一顿,还不知道要有多伤心啊~”
林月莹惺惺作态,嘴边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嘲笑。
“你别提我娘!要不是你,我娘怎会不治而死!你我的仇,我如念早晚要报!”如念被激怒,恨意不言而喻。
“报仇?就凭你?哈哈!”
“你笑什么”
“你真当你爹会相信你吗?”
林月莹起身,一副傲视的姿态,眼神逐渐变为恶毒,充满恨意,走到如念身边,全没了往日的乖巧模样,不过如念也早见识过了。
“杨如念,我是害死了你娘,也知道你恨我,可你可知道?你娘当年抢我正房之位!害得我书香世家嫡女为人妾侍,这个仇……我还没报完呢!她虽然走了,不过你还在!我林月莹岂会容她姚氏之女在杨府做嫡女?日后还要嫁入皇亲贵族!……你就等着吧!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滚出杨府!自生自灭!去陪你那个阴险狡诈的娘!”
如念听得惊惧不已,不敢相信这一切
“我不准你这么说!我娘才不会抢什么正房的位置!”
“你以为你娘是多高尚的人?她虽出生名门,却是用阴谋诡计才坐的杨府的正室!这些事你这知道什么?”
“你胡说!”如念抬手欲朝林月莹挥去,却被林月莹一把抓住。
“胡说?杨如念!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你娘姚玉婉,为了做正室,亲手下毒害死了我的第一胎儿子!还是个成型的男胎……你如今恨我?倒不如说是她活该!姚玉婉那个贱人!才是真的罪无可恕!”
“你……你胡说!我娘才不会那样!你这个毒妇!休要栽赃我娘亲!”如念急的红了脸,为娘亲申辩,这些话她一句也不相信
林月莹恶狠狠的甩开她的手,不屑的说道
“你只是个杨府不得宠的女儿,莫说你,就算是姚玉婉现下活过来,我也不怕与她对峙!我今日来是告诉你!你对那个萧月死心吧!他早就说过,他是有家室的人!而且再不会回来!我且看你,如何伤心难过?这都是姚玉婉的报应!哈哈哈……”
林月莹猖狂笑着甩手离去。
如念不可置信的发呆,眼泪落下,她不相信娘亲是那样的人,一直以来,娘亲都是那么温柔,怎么会为了地位残害林月莹的孩子,定不是娘亲做的
过了许久,如念正想着,忽地门口,有个修长的身影,余光瞥见那抹影子,斜阳照射着有点蒙灰的地面,如念转头,只见萧月推门进来,还是之前的模样,一身白衣,不染一丝灰尘的靴子,干净利落,清澈如水,头顶一束头带,插着一根银制的发簪,如念有点懵然地奇怪,萧月一点未曾讶异自己在他的房间,仿佛看到她进来一般……
“萧月……”
萧月径直走到如念面前,他希望可以让如念断了心思。如念忍不住委屈地哭诉
“你要走了是吗?”
“如念,你莫要太过伤心。”夜峰自然清楚一切,他刚刚跟杨其业辞行后,就一直在如念身边,看到如念发疯一般的找他,痛苦难过。而他只是隐了人身,但还是一直在如念身旁,所谓的辞行,也只是对杨其业的辞行罢了,只是为了方便保护如念。
如念赶紧用袖子抹了眼泪,八个月未见,他竟无半分喜悦,如念假装无事地对夜峰说,有点难过,但还是倔强地说
“你既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要走的,我只想……只想与你道个别罢了”
如念心知肚明,强留没有意义,该走的,总是要走的。
“……我并非……”夜峰本想安慰下如念,可是忽然停住了,他担心自己的安慰,又会让如念误会。反而更难过。人间护她一世,本是他的责任,可是她的苦难,他本不该插手,都是她的命定劫数。想了想,夜峰说
“并非什么?”
“你莫要执念,才能心中平静,安度此生,如念,人生苦短,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陷进去只会害人害己。”
夜峰冷静的劝解如念,就算痴情如夜峰,肯抛下一切对抗帝王,最终却也负了竹心,不是吗?
“是……你说的对,我明白,可我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何我这一生会如此?”
如念嘴上说着,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夜峰,空洞又委屈,眼泪在她的眼眶打转,她的一切所求皆不得,萧月对自己如今也如同对一个陌生人一般,像是一个长辈在安抚孩子一样,这让如念更加受刺痛。
“这一切,自有天命。”
“什么是天命?”
夜峰无语沉默,只是挂着一贯的无谓表情。
如念伤心的低下头,是啊,自有天命,她只是区区凡人,她今天穿着夜峰给她买的衣服,可是夜峰竟毫无发觉,不禁笑自己的愚蠢。
“如念?如念?”
夜峰见如念想的出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
如念木讷的说
“萧月,我今天穿的裙子可漂亮吗?”
“……”夜峰看着如念,并未回答,他知道,这件衣服,是如念第一次出府的时候他给她买的衣服,浅绿色的纱裙,精美的刺绣,确实很美。
“你看着,可喜欢?”
如念很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是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萧月连一个交代都不肯告诉自己,就拒自己与千里之外。她连怪都不知该怪什么……
夜峰并不太会劝解人,他在天宫,掌管自律和放纵的两种性格,如念的感情,让他倍感压力,他根本不想,也不愿再来一次悲剧。
“你怎么了……”莫不是把她心伤了?
“萧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心如枯木,你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不值得。”夜峰有些不耐烦的说到。
“值不值得,我会感觉,我有感觉,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夜峰不语,如念的质问,再他看来好无意义,等她历劫回了天宫,他可以陪伴她千万年,唯独感情……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们还会再见吗?我该如何找你?你还会去那个市集吗?你还会从我屋顶下来吗?我过几日生辰你会来吗?……”
如念连环的问题,让夜峰无从辩驳。他也不能直接说,自己会一直在她身边,那样岂不又是又让如念误会。
“别说了!”
“为什么?你告诉我一个理由!”如念努力逼问,她想知道答案。
夜峰并不擅长伤人心,但他必须要让如念死心,若心有所爱,她是否能死心呢?
“我心中早有他人,任何人也无法代替,她……是我此生最爱之人。我岂会……看上你一个普通的凡人。”
夜峰有点麻木的说道,这个理由,能说服如念吗?无情的话应当最能让如念死心。长痛不如短痛吧,夜峰故作镇定的说道。
“……她是谁?”
他有爱人了?如念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怀疑的看着夜峰
罢了,如此告诉她,让她死心也好,虽然自己与竹心前缘已尽,不过如果不这样说,似乎也没有办法让如念死心了。
“她叫竹心,是我一生最爱之人,你可懂了?”
夜峰笃定的说,看着如念惊呆的心痛的脸,他略过一丝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如念此生还有一次情劫,并非是他。想到此处,夜峰皱起了眉……
“怪不得……”如念低下头,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仿佛明白了一切。‘自己爱上的,居然是个有妇之夫’,当真可笑。自己为何这么傻!一时差点没站稳,倒坐在凳子上……无情的话,确有奇效。
“明日我便走了,你……且保重吧。”
“萧月,你可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如念赶紧叫住萧月
既要狠,就狠的地道些吧。
“若说男女之情,未曾。”
夜峰背对如念,眉头皱做一团,为了不暴露谎言,他有些心虚地忙化作一缕烟隐去了人身,消失在了如念眼前。不管如念是否知晓,自己都可以默默的保护她。
未曾……我真的好傻,好傻……如念默念,走到屋外,痴傻地看着那一缕烟消失的方向,仿佛自己的心也随着去了……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般,戛然而止,毫无准备。而如念不知,此时,萧月就在他的身边。默默的看着她。
忽然,一口淤血从如念的口中喷出,胸口的玉坠,隐隐发出了绿色的青光,如念失去了意识,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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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魔宫
夜空与无念在下棋,碧玉和白玉的棋子清冷诡异的发着微光
寒气缭绕,邪灵四溢,清冷的夜魔宫除了如鬼泣一般的声音,还有一股卸灵河的鬼魅之气,魔灵飘散在魔界各个角落,就像天宫的星灵一般,流光溢彩,如梦如幻。
人间三日后,就是如念的十六岁生辰了,他们也要动手了
“三日后,如念就可以出门了,殿下打算作何应对?”
“对付那个如念,倒是简单,只是夜峰寸步不离,连如厕都在门外守着,啧!当真是小心啊~”
“殿下是觉得,夜峰对那如念有心思?”
夜空淡然笑笑,继续下棋
“哼!感情这种事,本君还不明白吗?他若不自知,对我们,才是最好!”夜空狡黠的与无念相视一笑。
“殿下英明!”
“夜峰是自律夜神,狼性生肖,最是重情自控,若认定的人,便会不惜一切……我也该去人间走一趟了。”
“是!殿下!”
“这棋先不下了,你去取了我的星沉剑来!”夜空撂了棋子,准备活动活动筋骨。自己的本命神器星沉剑,怕是该出出鞘了。
夜空此次并不打算直接杀了这天选之人,到要与夜峰好好玩一玩,以报上次神魔大战之仇!
夜空拿起星沉剑,这是他飞升上神的本命神器,与自己浑然一体,虽不如夜灵刃灵力强大,却与他魂魄绑定,夜空的一魄已经与星沉剑融为一体,更好控制。星沉剑本非魔物,也并不惧怕夜灵刃的灵力,可保他的魂魄不会消散,不过功力方面一直是夜峰精于修炼,他不是对手,不过如果有如念在自己手中的话,可就不一定了。想着夜空邪魅一笑。
星沉剑出鞘,夜空目光如电,剑刃凌厉的锋芒让人无法直视,他身形猛然跃起,从高处凌空而下,只见剑光一闪,干净利落,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对面的卸灵河汹涌一阵薄烈的水花,剑气四溢
夜空舞了几下,意犹未尽地收起星沉剑,淡然入鞘。他对夜神的恨意从未消退,只盼有一天能击垮星宫。夜星被放逐银河外,他不得不恨,总有一天,他要报复所有夜神!人间便一同与夜星陪葬!
一记冰冷的眼眸,就是夜星留给他最后的倔强,他不服,也不认,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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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忙了一天生辰,如念都像被抽去了灵魂一般,萧月果然没有来,这几日,如念没有露过半点喜悦,许多人前来恭喜,祝贺,甚是隆重,而她眼中,却仿佛看不到任何人,好像那些宾客,都像是灰色的,只有那个模糊的萧月的影子,像是彩色的。没有了萧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生辰前,她昏倒了两日,林二娘操办的如念的生辰,当天如念才能下床,身体虚弱无比,大夫说是受了刺激,五内郁结,她只当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反正,又有谁会真的心疼呢。
今日可以出门了。如念却还躺在床上,没有起身,也未用早膳,书上说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了吧。任她期待了十六年的‘外面’,也没有了兴趣。或许只有和萧月出去的那一次,才是真正的‘外面’,真正的快乐。
小樱忧心忡忡的看着如念,也不知道她这大半年来是怎么了。就变成了这样,以往总是期待着想要出去,现在可以出去了,她却像尸体一般躺着
“小姐,你可愿与小樱说说,你这是怎么了?”小樱从五岁就跟着小樱,她一直尽心尽力侍奉,可是人微言轻,也只能做一个听者,却未曾懂过如念,只是心疼如念,还不如自己一个丫头的人生。
如念不语,躺着发呆,她能如何说呢?说自己爱上了个有爱人的神仙,神仙拒绝自己后就消失了?谁会相信。
“小姐,小樱陪你出去逛逛好吗?”
如念还是不语,也肯不吃东西,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小樱着急地说
“小姐,小樱听闻,这几日有庙会,热闹的很,有好多好吃的,还有舞龙舞狮、魔术戏法、街头卖艺……”
舞龙舞狮,她曾见过,确实热闹,如念看看小樱,她急的眉头皱做一团,看到如念有了点反应,又欣喜又担心。
“小姐,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好吗?小樱最喜欢吃周家铺子的点心了,特别好吃,我们一起去好吗?”
如念坐起身,舞龙舞狮,她想再去看看,好吃的……她人生中,最好吃的那顿饭,便是萧月带她去的。
“好……我们去看看,去吃好吃的。”
如念仿佛忘了怎么笑,她伤心的不是失去,而是萧月,从未有一点喜欢过自己,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连拥有都未曾有过。夜峰的拒绝,字字都在割着她的心,她越是心痛,越是明白,自己的心……竟早已陷得如此之深。
小樱开心的扶如念起身洗漱,梳洗打扮
“小姐,您今天想穿哪件衣服?”
“就那件碧绿色的滚雪细纱吧……”如念指着那件裙子,有点木讷的看着,这是萧月买给自己的,带上萧月曾在市集上给自己买的银钗,画上那天买的胭脂,就这样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萧月从此,便消失的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