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心头的迷惑，吉姆重新开始思考左与右的问题。
“其实臂环的方式很有用，如果可以缝在衣服上……但那样对辨认装饰有障碍。”
吉姆口中的装饰指的是破碎群岛用来区分上下级的标志，在常备军中，通常用红、黄、蓝来区分三级军官。所以，普通士兵不被允许在衣袖上做装饰，如果不慎犯错，就会被处以十五鞭子的刑罚。
但，既然不能用臂环，那可不可以在衣袖本身上动手脚呢？
作为天朝居民，吉姆将军事和衣袖这两个关键词输入大脑里的搜索引擎后，很快就得到了一个词语：
胡服骑射。
这本是战国时期赵武灵王为了扭转赵国屡战屡败局势的改革，放在吉姆所处的时代，虽然不能全盘照抄（最起码那个“骑”就不是缺少马匹的破碎群岛能玩得起的），不过其中的某些思想可以试用一下。
首先是胡服。对赵武灵王来说，胡服的意义在于学习胡人的服饰，采用短衣窄袖，方便自己人作战。对吉姆来说，这次服装改革最重要的在于帮助士兵分辨左右，其次则是解放他们的右手，在弓箭射击上取得更大的优势。
说实话，吉姆很早以前就想吐槽破碎群岛的士兵服装，虽然样式并不统一，新旧皆有，可这些衣服都有同样的特点：
逼死强迫症的绝对对称、名义上牢牢保护肩膀实则束缚肩部灵活度的护甲、相同作用的长袖、沉重的靴子还有莫名其妙的毛领……
谁都知道，弓箭手必须拥有强大的臂力，这样才能造成弓臂的形变，从而射出更有威力的一箭。由于破碎群岛有长年练习射箭的传统，大部分士兵都接受过相当的长弓训练，所以在兵员素质上并不需要担心。
可是，破碎群岛服装的反人类设计却彻底葬送了这一切，根据吉姆估计，肩膀被牢牢束缚的情况下，弓箭手能发挥的实力最多只有三分之二，之后他们就会因为肌肉紧张不得不退出战斗。
所以，吉姆作出的第一个改变就是解放他们的右手。他放宽肩膀处的衣服，袖子截短，衣服左衽（正好和传统的汉服衣襟方向相反），取消了右肩处的护甲（反正那个薄片也没太大防护作用），用护腕、护指以及露指手套保护双手和小臂，最大化方便了射击的同时，利用不平衡的护甲来帮助这些家伙认清左右。同时，靴子的问题也一定要重点解决，只是光靠他本人还想不到什么好方法，毕竟靴子和衣服有本质的不同，必须要专业人士上阵才能解决。
这样的衣服改造自然不能只靠他一个人完成，于是吉姆把这活交给了各家的妇人，再次大出血后，流着泪祭奠钱包的吉姆收到了她们一夜改造获得的成果。
“不错，很不错。”吉姆试了试这身衣服，又连续开弓数次，真心觉得这次改动非常适合作战，“很好……左右的问题有了着落，接下来就是听从口令的时间……什么样的口令才能让人们比较容易接受呢？”
左和右？可是，本身这些家伙就很难分辨左和右啊……
倒不如……
于是，当哈雷收到紧急集合的召唤，快速来到训练场地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向‘没有’看齐！”
所有人的头整齐划一地看向自己右侧，快速形成了一条队列。
“向前看！”
视线转回正前方，手里的弓箭机械一般四十五度瞄准天空。
“向‘有’，半转身！”
脚下一动，弓箭齐刷刷地对准左侧四十五度的方向，锋利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看得哈雷一阵惊异。
“收起武器！”
士兵们迅速站直，将弓箭收好，整体队形仍旧没有大规模变动。哈雷趁此机会，来到吉姆身边悄悄问到：“我说，你用了什么魔法，让他们半个上午就做到这种程度啊？”
“没什么。”吉姆轻声回答，看似一切正常，但哈雷总觉得自己的兄弟有些说不出来的变化，“只不过因地制宜一下。”
“你的那些奇怪的口号……还有他们身上的衣服究竟是……”
“衣服的事情等会再说，先说口号的事。你看，他们身上的护甲不是对称的，只有左肩甲，右侧用布甲代替。所以，在下命令的时候，我说‘向有转’，意味着让他们看向左手边。‘向没有转’，意味着看向右手边。”
“呃……确实不错，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老爹他们用手势打招呼也同样可以做到相同的效果啊。”
哈雷说的是之前破碎群岛的指挥方式，各个指挥官和自己的部下有一套约定俗成的手势与口号，当然，更多的还是用手势，比如敌人从左边过来，他们就大喊引起注意，然后挥舞胳膊指出敌人的方向。或者干脆，他们用东西南北指出大概的方向，然后让自己的士兵找到敌人。
不得不说，第一次听说如此“先进”的指挥方式时，吉姆感觉自己的双眼要瞪出眼眶。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即使完全听从了命令也会有相当的延迟，这一点延误绝对会导致贻误战机，最终造成全线溃败。采用人肉指挥方式？开什么玩笑？你能保证自己的部下听到你的命令？你能让所有人都明白你的意思？
再说，这些士兵本质上还是农民，只不过负担的税务比一般的农民要轻，没人会对他们的智商与理解能力抱有太大的期望，所以太过复杂的指挥方式还是洗洗睡吧。比如什么旗语、什么阵型变化还有高大上的队列前进，这些都不可能在这群家伙身上打出来。到现在为止，哪怕吉姆已经在指挥素质相对很高的一群士兵，也只能摆出静态队列，原地拉弓放箭。一旦队列开始移动……算了，那样还不如让他们举起“我们是乌合之众”的牌子，直接让敌人笑死来的容易。
当然，纯粹的弓箭是没办法阻止骑兵的，哪怕这些骑兵只有区区十人，也不是吉姆能够应对的。破碎群岛的骑兵属于轻骑兵，然而他们身上的盔甲几乎都是宝贝，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好东西。根据哈雷所说，破碎群岛曾经拥有特殊的锻造技术以及钢铁产地，这些轻骑兵的盔甲就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在轻便的同时又拥有极其优秀的防御力，一般的弓箭是不可能伤害到他们的，除非正中对方的眼睛。
对马匹放箭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吉姆在看了破碎群岛常用的“宝马”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姓名模板：“主人名·马的颜色”·家族姓氏（引号部分为常用称呼，家族姓氏不是人的家族，而是马的家族，有助于分辨他们的血脉。比如破碎群岛的战马，多数来自于“吉格斯”家族）
生命：500/500（根据系统，普通战马生命值为200）
耐力：650/650（普通耐力为150）
速度：380/520（平均速度/最高速度，普通战马为400/480，这算是吉格斯家族马匹的唯一弱点，普通速度不够。）
特性：无畏、防箭、食肉
技能：狂暴冲锋（大幅消耗耐力与生命，换来短时间的无敌与高速），嗜血践踏（前蹄的连续踩踏，能够把盾牌手猜成肉泥）
……
好了，别的不说，光是防箭与狂暴冲锋这两个能力，就足够让这些战马成为战场上的重坦克，再加上马甲外衣，什么长枪阵什么三段击都要在这些疯子面前四散奔逃。难怪战马被认为是破碎群岛的保留产品，绝对不能被别人得到。
当然，作为有知识的穿越者，吉姆对这些战马的来源表示困惑。怎么看，破碎群岛都不像是能产生这么优秀战马的地方，谁听说过岛国出产超级战马的？超级驮马倒是有可能。吉格斯家族明显属于草原马，只是在群岛呆久了有些方面开始发生变化，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普通速度的下降，但有需要的时候它们仍然可以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高速。
吉姆的假想敌就是这些战马，所以他才需要十字弓，尤其是从矮人工匠手中获得的优秀十字弓。在他的前世，中世纪十字弓很难和战马一对一正面交锋，当然也没有那个傻瓜愿意这么做。可是，当世界变得魔幻，吉姆发觉用稍微贵一些的装备来和战马“兑子”，是确实可行的。
所以，当哈雷看到眼前的东西时，那种惊骇欲绝的表情就可以理解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吉姆，你不会是想用它们来对付骑兵吧？这……这简直……”
“说的对啊。”吉姆顺手拿起一张十字弓，又将一旁的弩箭搭上去比划两下，“没办法，我们的长枪手太少，盾牌加斧头和锤子的组合面对骑兵的正面冲击几乎就是送菜。如果没有有利地形，就只能依靠这些东西来搞定敌人了。”
“但是……大混战不允许……”
“你说的是不允许施法者参战对吧，没关系，这些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叫‘魔法道具’，跟施法者没什么关系，自然不在规则的限制范围内。”
“啊？这好像……是对的，但是……”
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哈雷很是矛盾，一方面吉姆说的是事实，规则确实没有说这些东西不可以使用。可，领主的荣誉又让他感觉这么做有点不够公平。
“我说哈雷，”吉姆轻轻揽住他的脖子，“绝对的公平其实从来就不存在，你想想，如果我们也能组成几排长枪手，又何必用这种歪门邪道呢？我也想公平地打一场，只是从选择士兵开始，这件事情就不是公平的，你说对不对？”
哈雷的双眼变成蚊香状：“好像是这样……”
“所以，荣誉那种东西，只有在双方都愿意讲究的情况下才有用，不然……难道上了战场，我们也要抱着荣誉被卑鄙小人干掉？”吉姆突然凑近想要反驳的哈雷耳边，轻声补充，“那，艾莉怎么办？让她为了你再哭一次？”
哈雷打个哆嗦，立刻把某些场面从自己脑海中扔掉：“绝对不行，听你的，听你的好了！”
吉姆点点头，看着一旁跃跃欲试地几个小家伙，嘴角不知不觉间扬起一个微笑：“那么，就多练习一下，然后准备和敌人的作战吧。看看到了大会上，我们能不能震惊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