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和谢蓁依旧在争执。
“阿姐,你就让我去找桓远吧!我想见他!”谢蓁没有放弃。
“反正,我也不能放你去男宾那边。风济阁可不仅仅有桓十郎,还有咱们族中诸多长辈呢!”谢芳板着脸,“这不是咱们家,是淮阳公府,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谢蓁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却很快消失不见,央求道:“阿姐,你能嫁到范阳卢氏,为何就不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能够嫁入谯国桓氏呢?”
谢芳一时语塞,怒气瞬间泄了,随即叹道:“阿蓁,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你了。你觉得我与卢九郎是一桩好姻缘,可那也不是我自己追来的。你要相信父亲和母亲大人,他们定然也会为你好生考虑的。”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刀子嘴、豆腐心的谢芳不可能撒手不管。
谢蓁见谢芳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只能恨恨道:“我知道了。阿姐,你终究还是不肯帮我。”说罢,谢蓁甩手往知常园的方向而去。
“阿蓁,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桓远不是良配……”谢芳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脸上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怒气冲冲,苦笑着走上返回知常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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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谢芳也走远,霍靖三人才钻出花丛,抖落了身上的花瓣和草叶。
霍靖还在想,谢芳与谢蓁这对姐妹不简单,谢湛和谢栎已经开始八卦。
“十表哥多好的人,偏七姐说他不好!”谢湛撇撇嘴,说道。
谢湛嘴中的“七姐”,便是族中行七的谢芳。
谢栎耸了耸肩,道:“或许七姑姑是不喜欢武将呢。”
“不过,没想到十一姐居然喜欢十表哥……”谢湛啧啧道,“十一姐家只怕不会同意。”
“为什么?”霍靖随口问道。
谢湛解释道:“你知道五伯母出自谯国桓氏吧?其实,祖父和祖母起初给五伯相看的可不是现在的五伯母,而是十一姐的姨母……”
这事情说来也巧。当年谢琦正值适婚年龄,谢安石和刘老夫人便欲为谢琦挑选妻子,谢蓁的姨母便是最有可能的一位。谢蓁的姨母出自赵郡李氏嫡支,与谢琦可谓是望衡对宇,门当户对。
然而,谢琦偶遇了当时尚且待字闺中的桓夫人,并对桓夫人倾心,拒绝了谢安石和刘老夫人为他选择的婚事。淮阳公府门第虽高,谢安石和刘老夫人却不是因循守旧之人,见谢琦对桓夫人非卿不娶,便也没有多加干涉。
只是,这么一来,赵郡李氏与陈郡谢氏便难免生了龃龉。尽管陈郡谢氏作出补偿,让谢蓁的母亲嫁入陈郡谢氏,可是,谢蓁的母亲一家依旧非常不忿。
谢蓁的母亲虽是庶女,却与谢蓁的姨母关系很好,因谢蓁的姨母与谢琦婚事不成,便对桓夫人极为不满。
若是谢蓁之母李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看上了谯国桓氏子,还不知道要多生气呢。
原来如此,是上一辈人的爱恨情仇。
霍靖点点头,又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了,他总觉得,谢芳和谢蓁虽说举止没什么问题,但是神色看着并不像是年轻女孩子。
算了,反正也不是针对他的,先不想了。
还是把这件事情悄悄告诉桓远,让当事人头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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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之后,霍靖三人便叫住了桓远,在无人处将他们偷听谢芳和谢蓁说话的事情告诉桓远。
桓远有些头大,连声道:“我对谢蓁谢十一娘没有半点意思!”
“十表哥,十一姐于你而言可是烫手山芋,你得注意点。”谢湛叹道。
“那十表哥,你可得小心防备。如果十一姐跟你有点飞短流长,你可都是弱势的一方。”霍靖提醒道。
此时的桓远,既无家族照看,又无谢琦夫妇荫庇,但凡谢蓁搞出事情来,为了陈郡谢氏女的名声,桓远只怕都不能不娶她。
“不如让五叔祖母早点给你定亲。”谢栎出主意道。
“很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霍靖也赞同。
桓远右手无力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无奈道:“我原本都没想过这么早定亲事的……罢了,我给姑母去信,让她拿个主意。”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曾祖母或者祖母?”谢栎沉吟道,“十一姑姑可不仅是她自己,还流淌着我们陈郡谢氏的血。万一她捅了娄子,只怕整个谢氏女都跟着受连累。”
“防患于未然……我觉得应该告诉。”霍靖点点头。
这个时代,并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人犯事,全家连坐;一人谋反,九族株连。
谢蓁搞幺蛾子,别人可不会说谢十一娘如何如何,而是说陈郡谢氏女如何如何。
更何况,霍靖他娘谢皇后,可就是陈郡谢氏女。霍靖是决不容许谢蓁给谢皇后抹黑的。
谢湛问道:“那我们是先去见祖母还是三伯母?”
“先去问三舅母吧。”霍靖道。
刘老夫人早就不问府中庶务,中馈由世子夫人萧夫人和谢栎之母王少夫人掌管。这件事情,王少夫人与谢蓁是平辈,并不好插手处理,而萧夫人则是谢氏女眷的实际管辖者,更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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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霍靖、谢湛、谢栎和桓远来求见,萧夫人有些意外。
不过,听几个晚辈说了霍靖等人偷听到谢蓁恋慕桓远、并且举止越矩之事,萧夫人脸色一沉。
“三舅母,偷听本不是好事,我们也知道错了,只是桓表哥毕竟是五舅母的内侄,虽不姓谢,可是论亲疏,并不比十一表姐与府里差……”霍靖说道。
萧夫人轻声一叹,道:“殿下,妾明白您的意思。十一娘家里的情况有些特殊,等妾与三郎商议过后,再行处理。”
赵郡李氏发源于战国时赵国武安君李牧,家族历经七百余年,源远流长,人才辈出,尤擅武道,纵然现在光芒不如秦汉时期那般鼎盛,也不是陈郡谢氏愿意开罪的。
桓远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萧夫人,我与贵府十一娘绝无瓜葛……”
“十郎,无碍,你不必紧张。”萧夫人轻轻摇头。她倒是没有责怪桓远,毕竟错不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