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知道了谢蓁的野望,可是处理此事也不能一举成功的,她便只能安抚桓远,暂且不要出门交际。
知道了暗处有个虎视眈眈的谢蓁,桓远最近恨不得足不出户。好在,他毕竟还有官职在身,等到兵部调令一下,他就可以暂时住到军营,免得被谢蓁纠缠。
这件事对霍靖的影响并不算大。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谢氏族学的课业之上。
如今,霍靖学完了《尚书》《论语》《孟子》,已经开始了《大学》的学习。他的进度已经达到了丙等班的程度,是以丁等班的先生谢齐家,特意向谢氏族学的最高领导学谕谢寒石汇报,允许霍靖进入丙等班学习明经之道。
谢寒石是谢安石的堂弟,也曾官居正三品礼部尚书之位。谢安石并没有对谢寒石隐瞒霍靖的真实身份,因此接到谢齐家的报告,谢寒石便很痛快地批准了。
“阿静,你真厉害!”谢湛对经学不感兴趣,但是不代表他不佩服霍靖。
大凌文官可以明经入仕,以霍靖的天赋,纵然只是平民之家的孩子,也不难由乡里品评之时,借明经来谋求进身之阶。
霍靖谦虚道:“没什么,人各有所长罢了。就好比,阿湛你算学独占鳌头,栎儿武道天资过人。”
“只可惜,你去了丙等班,咱们就没办法同桌了。”谢湛有些可惜。
谢栎劝道:“二十八叔,阿静还要跟咱们一起学武道、算学、乐理、书画呢……”
“也对!”谢湛瞬间转忧为喜。
“……”霍靖一句话还没说,谢湛就恢复如常了。
说实在话,他也舍不得谢湛和谢栎这两个小伙伴。不过,谢氏族学上午学经书,下午轮流学习武艺、算术等科目,倒也不至于见不到谢湛和谢栎。
谢栎的话却也提醒了霍靖。他可不能飘飘然,毕竟除了明经之学,他在书法、画艺、乐理等方面,还有得学呢。这些科目,并不是说他多活一世,或者能够过目不忘,就能够一蹴而就的,他与其他人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天才儿童霍靖发出了惆怅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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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靖来到了丙等班的课堂。
丙等班多是十一二岁的少年,课堂秩序比起丁等班来要好不少。
丙等班的先生名为谢定国,年纪约五十上下,看着比谢齐家要严肃不少。他向丙等班的学生简单介绍了霍靖,又问道:“谁愿意与卫静同坐?”
谢淮举起了手。
谢淮是谢瑶与萧夫人的幼子,行十九,今年十岁。
谢淮在丙等班表现一贯优秀,又没有同桌,谢定国便点头应允了。
霍靖在谢淮身边落座。
谢淮友好一笑,低声道:“六——阿静,以后请多关照。”
霍靖对谢淮回以笑容:“嗯,那就有劳十九哥了。”
虽然在霍靖眼里,十岁的谢淮也不过是个孩子,只是毕竟不算太熟悉,他一时之间也不好对谢淮直呼其名。
这时,谢定国开始抽检霍靖的课业。
虽说霍靖跳级是谢氏族学的学谕谢寒石亲自批示的,但是谢定国也是一个极为有原则的人,他必须亲自确定霍靖的课业水平,才能决定以后如何对霍靖因材施教。
“卫静,背诵《大学》全文。”谢定国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是,先生。”霍靖起身,开始背诵。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
霍靖背诵得极为顺畅,仿佛一气呵成。
呵,背书,我霍靖从来没输过。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此言何解?”谢定国又问道。
霍靖略一沉吟,回答道:“上至天子,下至黎民,都应将修身养性作为立身之本。若是这根本生乱,其细枝末节断然不可能调理得当。厚待旁人以德,却反被他人轻慢;慢待旁人以傲,却反被以礼相待、以德报怨。此类事,尚未曾有过。此为究其根本、知其本源,亦为认知最高境界。”
“请坐。卫静,如此,你便开始预习《礼记·曲礼》。”谢定国微微颔首,对霍靖的表现很是满意,也不再对霍靖是否有资格进入丙等班学习有所怀疑。
霍靖乖巧答道:“是,先生。”他随即翻开《礼记》,开始将那些文字和注解刻印到脑海里。
周围的学生看向霍靖的目光,有惊讶,有叹服,有不屑,有狐疑。
霍靖也不理会旁人,只管认真看书。
没办法,优秀的人总要享受各种视线。
顺利完成上午的学习,在谢定国宣布下课后,霍靖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书箱。
谢淮当然帮霍靖搭把手,一边收拾,一边赞道:“阿静才思敏捷,令人叹服,果然栎儿说得不错。”
谢栎说我好话了?霍靖眯眼一笑:“十九哥谬赞了,不过是微末之道罢了。”
谢淮笑道:“如果这还算微末,那到现在还没学完《大学》的我,可是羞于见人了!”
霍靖尴尬一笑,有些词穷:“十九哥,我没有别的意思。”
呃……好像他这话说得有点不合适了。他可没有嘲笑谢淮进度慢的意思。
其实,谢淮能学到《大学》,已经是比正常学生的进度要快了,只是遇到了“非人哉”的霍靖。
谢淮摆摆手,浑不在意:“没事,兄弟之间,哪需要讲究这些条条框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