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照在白衣公子冻僵了的脸上,他热切地睁大了眼睛,感激这太阳送来的温暖。
“依依,太阳出来了。”轻声唤着,冰冷的脸不敢触碰它她额头,只轻轻地摩挲她的裘帽。
“太阳出来啦?依依欣喜地看着白衣公子,伸手揉搓他的双臂双腿。他知道他定是冻僵了,一整晚他都霸道地搂紧她,把她护得严严实实,不给一丝寒风吹袭。她要尽快让他活动开身体,到太阳下暖和暖和。
白衣公子嘴角含笑,惬意地闭着眼,美美地享受着来自依依手心的温暖。
太阳出来了!太阳总算是出来了!渺小的人类喜极而泣,这一刻的欢喜和感动,宛如重生!在和暖的阳光下,他们几个肆意地躺在雪地上,任凭阳光晒进周身的骨头缝里,脸上美滋滋地洋溢着莫名的快意。
天透亮碧蓝,白云宛若朵朵棉絮飘飞在头顶,堆积在山间。眼前的雪山静谧安详。六人不由自主齐刷刷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这个三朵神的化身,千万年的风雪染白了他的头发,却无损他伟岸的身躯,庄严的面容,此时此刻的他金光闪闪,光芒万丈,正以平静的目光审视着六个渺小而勇敢的人类,坦然地接受着他们的敬畏,膜拜和赞叹。
匆匆用过早食,他们又开始朝着雪山进发。不到一个时辰,但见前头不远,一副巨大的冰瀑高悬于山崖上。冰瀑形态各异,气象万千,宛如瀑布飞流直下时被山神轻轻一点,瞬间给定住了一般。一条条冰凌在日光下,如水晶般流光溢彩,美则美矣,却也更让人对雪山心生敬畏。
白衣公子他们万分仔细着脚下的每一步,慢慢穿过冰瀑下的山崖,一座狭长的冰桥横跨在两个山谷之间,下面是万丈深渊,不到一人宽的冰桥上还铺着积雪,这无疑加大了通行的难度。
和全小心翼翼地踩了踩脚下的积雪,测出积雪厚度。回身在和卫背篓里取出一个系着长长藤绳的飞钩,就要趴在地上,匍匐往前。
“我来吧。”高畅拦住和全,拿起飞钩,左手把绳子的另一端交给白衣公子,见白衣公子点点头,便飞跃而起,脚尖点在冰桥上,几个纵身,稳稳妥妥到了对面。尔后把绳绑在大石上,右手绕一圈稳稳抓牢,再挥手叫人过去。
和全和卫相继一一扶着绳子缓慢走过去了。
“蓝萱姑娘,到你了。抓稳绳子,仔细脚下。”白衣公子叮咛了一声。蓝萱点点头,走得还算轻巧。她在黔桂之地长大,冰滑的雪地自然难不倒她。
待蓝萱安全通过后,白衣公子放下背篓,背上依依,麻利地用短绳绑牢两人,左手拾起背篓,右手把绳子在手腕缠上一圈,抓稳,侧过头对依依笑了笑:“依依,你看前面的景色多美,我们几下就过去了,你莫往桥下看就对了。”
“檀郎,你放心。有你在,我不怕。”依依展颜一笑,轻轻松松道,“可以了檀郎。”
其实依依心里却抖得厉害!她恐高!她害怕她的檀郎知道她恐高!刚才不留神只轻瞥了一眼,竟然就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稳!幸好刚才她的檀郎正密切关注周遭的一切,和高畅飞跃的方向,没发觉她的异样,要不然又不知该怎样担心了。
“嗯。”白衣公子点点头,脚下一发力,纵身跃起。他不敢大意,每次落脚点都踩在高畅他们走过的脚印处。
腾云驾雾般,耳朵风声嗖嗖。依依两手牢牢攥紧衣角,紧紧闭着双眼,尽量放松僵硬的身体,不敢有丝毫的异常。
依依的轻松让白衣公子即刻从容起来,犹如雄鹰展翅,优美的飞掠了过去,直把和全和卫惊得一愣一愣的。
尽快收拾停当,来不及歇息,他们又启程赶路了。
越过一道山脊,前面的坡度陡峭起来。雪白的扇子形主峰伫立在眼前。被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显得遥远而神秘,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大人……前面有……有雪豹!”和卫哆哆嗦嗦,手指颤颤地指着上头。
“雪豹?”白衣公子身体的反应更快,左手早已反手把依依护在了身后,目若寒星,紧紧盯着上方,心里迅速盘算对策,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戒备。
其余几人闻言均是神情一凜,本能地做出了防备姿态。
山坡上,不远处的雪豹体态颇为优雅,完全不受这几个人类的影响,犹自慢吞吞地踱步,在崖缝下悠悠闲闲地蹭了几下身躯,尔后孤傲地登上崖边,面向苍天,低沉地“嗷呜嗷呜”叫了数声,遂又回转头冷冷地瞥了白衣公子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慢慢走远了。
“嘿,有趣有趣。竟然瞧不上我们!”高畅感叹了一句,“不过神态倒是和公子有几分相似呢。”
“江河不在,怎的你倒是学会贫嘴了,竟敢打趣起公子来了。”蓝萱轻拍了高畅一下。
“嗯嗯,确是有几分相似哦。”依依看着装作没听见的白衣公子,轻笑了起来。
“依依……”白衣公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算是默认了,目光温柔至极。
“檀郎,若是江河在,指不定要怎样调侃你呢?”
“依依……”白衣公子抿了抿嘴,心下自忖:依依,我竟是如此冷傲吗?我是否该柔暖些?……看来我还是得改了这个性子。
除了和全和卫父子俩惊魂未定,其余四人皆忘却了方才的紧张,高高兴兴往山坡上走去。
宝蓝的天空无边无际,白云一朵一朵,姿态万千,飘浮在眼前,仿佛伸手便可摘取。身边的一切都如此宁静美好,让人流连其间,几欲忘乎所以。
骤然,巨大的轰鸣声从头顶上方山坡处传来,脚下的雪地也随着簌簌颤抖。
“不好!雪崩!”和全绝望地大喊了起来。
“左边有岩石!快跑!”白衣公子大惊,一把扯掉背篓,左手紧抱依依,向和卫和全大喊一声,“抓稳了!”右手拉起和卫,和全也紧抓和全,往岩石方向疯狂飞奔!眼睛的余光见到高畅也拉着蓝萱拼命在奔跑!
刹那间地动山摇!小山般巨大的雪堆已迎面扑将过来!白衣公子拼尽全力把和全和卫俩父子抛到了岩石边,自己抱依依发足狂奔!眼看就快到岩石前,积雪早已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压了上来!
一阵天旋地转,依依感到五脏六腑都瞬间移位般疼痛难忍!想叫她的檀郎,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眼一黑,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白衣公子紧紧环抱着怀里的依依,在最初短暂的昏眩之后,他急急伸出右手,清理堵在依依口鼻的积雪,感觉到依依的呼吸,白衣公子这才松了口气,草草抹了几下自己的口鼻。幸好他们一直抱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呼吸空间,这无意中挽救了他们。
白衣公子一手抱住依依,一手拼命往上挖雪,以求破雪自救。心中佛号不断,祈求佛力救拔。
不料挖着挖着,猛然头部朝下往下坠!白衣公子情急之下抱紧依依,翻转身体,拔出寒影剑想插入岩体缓住下坠的身体。却连续几下刺了个空!只得收起宝剑,双手抱稳依依,让自己背部朝下,宛如两片树叶,在无边的黑暗中一直往下坠……
幸好,依依昏迷过去了,不然,怕是会吓坏了。白衣公子牢牢护住依依,默念着佛号,轻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