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真三人在溪边靠着石头火堆宿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三人便动身回了溪洲村。
徐念翘还是与陆景真同乘一匹马,这次她嫌坐在前边太冷,偷偷窝在陆景真背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拿着他的长袍边盖在自己身上,不知道陆景真御寒的外袍被她扯走大半,风呼呼地吹透他的里衣,把他也冻得够呛。长林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将徐念翘的行为都看在眼里,他昨晚对三小姐的心疼此刻又通通转移到他们家大人身上去了:
陆大人,你也有今天,早跟你说了要离这个三小姐远一些,你不听,现下受苦了吧。
好在路程也就五里地,骑马很快就到了。
徐念翘下马后立马跑到王二家窗户边张望,她还记得昨天晚上墙角边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现下仔细瞧了一下,才发现是一小包碎银。
“大人,是一包银子。”
徐念翘邀功说道,
“昨天墙角边的东西是银子。”
银子?
陆景真马上意识到,那可能是王二姐姐给王二的跑路钱。
“长林,把门踹开。”
“是!”
长林接了命令,气沉丹田抬起一脚就踹向大门,没想到这门意外的结实牢固,一下子没被踹开。长林凭借刚刚那脚的力度推测道,
“大人,里面应该插了横木,踹不开。”
陆景真领会地点了点头,决定从后门进去,三人移步到了后门,长林一脚起力,轻易地将门踹开。三人进屋后先在后堂翻看了一下,发现柜子床头都落了灰尘,想来已经有些时日没住人了。
徐念翘心里还记着那包银子,准备过去拿来瞧瞧,结果一进前厅就被吓得哇哇大叫。
陆景真听到她的叫声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刚掀开前厅小道的帘子要过去,徐念翘猛地就扑到了他身上,
“好可怕啊陆景真!!!!!!里边死了一个人!!!!”
“你先撒开。”
陆景真想过去查看情况,徐念翘却像只章鱼一样扒在他身上,一时竟扯不开,陆景真叹了口气,只能拍拍背先安慰她,
“你别怕,我在不会有事的,你先松手,我过去瞧瞧。”
徐念翘脑子宕机了一会,现下抱着陆景真才缓缓清醒了一些,她松开手,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嘴巴张了张想解释什么,然而陆景真根本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绕过她便前去查看尸体,徐念翘站在那边挠了挠头,最后还是跟了进去。
长林也跟进了前厅,他同陆景真两人翻看了一下尸体,基本认定,这人就是王二。
长林就这情形分析了一波,
“大人,王二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被人下毒了,看样子是夜间准备休息时突然体内毒发,他便挣扎着起身要去开门呼救,人刚到门口插销处就倒下了。”
陆景真认同他的观点,
“没错,如果没有毒发,他可能第二天就走了。”
长林翻了一下王二放在柜子上的行李,里面放了一些干粮,正好佐证了陆大人的观点,
“他毒发前应该在算盘缠,否则以他的家境,这些银子对他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定然不会这样随意乱丢。”
陆景真点了点头,伸手去摸王二身上的兜,想看看有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他们俩蹲在地上查看尸体情况,徐念翘不敢凑上前去,也不敢一个人退回后堂,便在前厅四处随意翻看。
前厅中间的桌子上放了一小瓶子药膏,桌子上还有一些血渍,她拿起药瓶疑惑地看了一下,说道,
“大人,王二好像受过伤。”
陆景真头也没回地告诉她,
“对。那瓶药是金疮药,我查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徐念翘听了点点头,将瓶子放回桌子上去。这块桌子像是刚做好的,表面上还有一些固化的乳白色的树胶,令她生疑,她又问道,
“马上都要离开了,王二怎么还有时间做一块新的桌子呢?”
她这句话引起了陆景真的注意,陆景真不再查看尸体,起身来到她身边跟她一起查看这块桌子的情况。倏地他突然察觉到什么,抓住徐念翘的手赶忙将她一块拉开,
“不好!这封面的树胶是见血封喉!”
徐念翘一听这词也吓了一跳,陆景真抓住她的手看了看,紧张地问道,
“你原本没有受伤吧?有没有被桌子上的毛刺剌到!”
长林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顿了一下突然想到,
“大人,昨天隔壁的婶子跟我投诉过,王二有做木工,她前些日子请王二帮她做一块桌子,王二到现在还没给。我寻思着这不算什么事,所以就没告诉您,没想到是在这里出了纰漏。”
说完他双手作揖准备领罚了,陆景真一听,果然当场发火,
“长林!你到底在干什么!!当差这么多年做事还是这样马虎??你还能不能干了??我看你要是干不了就别干了!!”
徐念翘见他动怒了,也赶紧打圆场说道,
“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因为经验不足,分析有误吧,我觉得现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去问一下婶子,到底是谁让她做的这块桌子。”
陆景真怒火冲天,不再理会长林,拽着徐念翘便出了后堂去往隔壁。
长林在原地站了一会,心里有些自责。不过现在不是反省的好时机,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提了提神,调整了一下心态便跟出门去。
等他进了门,就听到婶子在哭天喊地,
“大人冤枉啊!我真的没有要害王二!我就是让金钱蒙了心!!那位大人我也不认识,他就是拿了钱给我,叫我去找王二做一块桌子,我看钱的数量不少,什么也没问,什么都不知道,-就按照他说的去做了!早知道会出人命,我怎么敢赚这个钱啊!请大人明察啊!”
陆景真一脸不悦,将她的辩解都排之耳外,
“是什么样的大人给你的钱?”
婶子不敢隐瞒,哭哭啼啼地说道,
“那个人长得高大壮实,晒得黝黑黝黑的,脸上还有一道疤。现在想来,可能是....是当兵的人或者是杀手。”
陆景真又问,
“剩下的钱在哪里?”
婶子一听,以为他讨钱来了,只能哭着说道,
“早知道这个钱是买命钱,我肯定不会拿去赌博的,现下那些钱早就让我赌光了!大人开恩,还望大人给我点时间让我去筹点钱!我...我定当快些补上!”
陆景真十分无语,看样子婶子是把他当作了土匪一般的官兵,于是又问,
“那个人是骑马过来,还是走路过来的?”
“是...是骑马。”
婶子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手指向长林,
“他骑的马和这位大人骑的马很像,前头都有一撮红毛。”
是官马。
除了像陆景真这种御赐的马匹不用登记在册,朝廷分配到个人的马匹都带有标志——额前染有一撮红毛。
这也是为了以防官差出门办案时,有人偷马,将马做了记号,普通人看到了便不敢下手。
陆景真问到了有价值的消息,便决定先回驿站去看看,他交代长林,
“你处理一下这边的事,那块桌子记得找人烧掉。我先回驿站。”
长林点了点头,留下来收拾残局。
交代完,陆景真便出了门牵着马要走,徐念翘看他要走,赶忙追了出去,
“陆大人,你要回去了?那我呢?”
陆景真看了她一眼,说道,
“你的马不知被长林寄放在何处了,你就等着他一块回吧,他在这里你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陆景真帅气地跨上马背扬长而去,留下徐念翘一个人在背后吃土。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