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李延古更加疑惑。
李文广只得继续耐心的向父亲解释:“若是我猜的不错,恐怕不久之后张公就要大祸临头了,到时候这张府就会成为是非之地,黄巢一定不会放任他在这种时候兴风作浪的,影响他防守长安的。”
李延古看向五子面露异色:“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
李延古又问:“为何有此猜测?”
李文广解释道:“父亲,这黄巢能纵横天下七八年,焉能是泛泛之辈,不然凭什么能击败朝廷众多大将,打进这长安城中。
张公招纳死士之事,或许他觉得隐蔽,但有心人只要打听就能发现。
为父你看我这一介留宿其府中的丧家之人不就发现了。
且他肆意收留不愿出仕其大齐朝廷的高官显贵,这显然是告诉黄巢他不是真心投靠义军,这黄巢心中岂能没有顾虑,又岂会对他不做提防。
张公做事这般不谨慎,如何能够成事,又如何不会大难临头。
只不过一直以来平安无事,我猜是张公虽然有这心思,但没做出实际行动,最多只不过是有些小动作。
而其乃是献上长安的功臣,黄巢又一直自诩其大齐乃是取代大唐统治天下的正统,要做个圣明贤君,不愿意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动手,落人口实,这才一直安然无恙。
但黄巢难道真的会放任张公在其眼皮底下招兵买马,意欲不轨?
难道这几日阿耶进出张府,就没有察觉到外面的蹊跷之处?
现在张公准备起事,除非现在出手打他个措手不及,黄巢可能还会吃点亏。
一但迁延日久,其谋划必然暴露。
到时候,我们留在张府,岂不是要被一网打尽。”
李延古听完李文广的这一通分析,结合自己最近的的所见所闻,顿时大惊,不可思议道:“这一切都是你分析出来的。”
李文广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延古感叹道:“这般敏锐的政治嗅觉,岂是常人所能拥有,只今日这一番话,为父相信你才华就不弱于汝兄。
五郎你有这等才华,为何还一直瞒着大家,连我们这些至亲之人也半分不肯透露,要不是你今日这一番话,为父可能依旧看不出来你。”
李文广随即自嘲:“才能出众又能如何?
反正也只能当个小吏,籍籍无名,辛苦一生。
那还不如佳人相伴,美酒作乐,岂不是更加痛快,何必为这世上的烦心事烦恼。”
“唉。”
李延古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他回道李文广:“延英,按你所说,现在局势必然危急,张公对我等有收留之恩,不可不报。
你且随我一同前往张公处,将利弊陈说其听,务必要阻止他。”
李文广连连摇手:“阿耶,算了。
这一段时间,我也算看出来张公几分为人,阿耶位卑权轻,左金吾是不会理会你的。
还是不必多费口舌了,赶紧打包行李,我们出去躲几日再言吧。”
李延古怒视其道:“五郎,你怎么能这样,即使张公不一定会听我们这一面之词,但说不说却是另一回事。
倘若黄巢果真血洗张府,我们实言相告或许还能救下一些人。
可若是一言不说,撇下他们独自逃离。
到时候这藏身此处的满府公卿,岂不是都要丧命此处。
你就真的忍心看着这满堂遍布尸身。
若此你良心安否?”
李文广见此摆摆手,不耐烦道:“好,好,好。
既然如此,那阿耶你自己去说服他们吧,我是不会去白费口舌的,我就留在这里为大家收拾行囊。”
李延古见强扭不过微微一叹,不再强劝,起身前去寻找张直方。
见到坐在其间的张直方后,李延古立马上前,先向之微微一拜,然后道:“张公,某有事相告。”
张直方见是李延古,知道他二子在李杰手下颇受信赖,因此和颜回道:“原来是安方啊,突然来此,有何急事啊。”
李延古环视四周,发现在场还有三人,其中两人正是豆卢瑑与崔沆,另外一位李延古则并不认识。
李延古见到两位宰相后连忙拱手行礼,恭敬道:“豆公,崔公,下官有礼了。”
豆卢瑑见此摇手道:“我等今时都不过是丧家之犬。
李郎,不必如此。”
李延古口称不敢,依旧恭敬的向他们两位行礼。
最后才仿佛注意到场中另外一人疑惑的问道:“这位兄台是?”
那人听到李延古询问,主动向他自我介绍:“李郎君安好,在下于尹,今日张公约我父亲与两位相公一叙。
家父因卧病在床,不能与两公相会,这才派我前来告知缘由。”
李延古立马反应过来,知道他是宰相于琮的儿子,连忙行礼。
于尹也连忙回礼。
两人互相拜见后,张直方看向李延古道:“安方,吾观你匆匆前来,可是有事要说。”
李延古这才想起自己来意,将五郎李文广刚刚与自己分析的一番话陈说与张直方,并苦口劝其暂时放弃打算,安心等候郑畋大军攻入城中。
谁知张直方果如李文广所言态度果然大变,以为其临阵退缩了。
不仅因李延古不过一七品小官,对其劝说根本不做理会。
更以他动摇府中人心为由,将其轰出客厅,半点颜面不留。
李延古见罢,默默为之哀悼,不再言说,转身缓缓回到住所,与家人一起收拾东西,离开张府,在城中寻了一处客栈歇脚,暂且住下,静静观察时局。
而李延古一家人这急匆匆的动作也被黄巢监视张直方的人马注意到,将之禀报给皇宫中的黄巢,询问如何处置。
黄巢听到手下禀报后,莫名一笑道:“没想到,朕布置的这般隐秘,竟然还会被人发现,这个李延古看来倒是一个可用之才。
若是这次朕能事成,到时候可以给他一个官职,招到朝廷来为朕出谋划策。”
之后感觉火候到了,对手下吩咐了一句。
“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