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黄巢忽然将城中兵马调往灞上大营,只在城中留下万人不到负责把守,其居住的皇城附近更是只有区区千余人。
可能正因为黄巢这一番动作,也可能是因为李延古之前的那一番话起到了反作用。
张直方见黄巢在城中兵力空虚,起了心思。
忽然改变了想法,等不及郑畋等人大军的到达,想趁着城内空虚之际,直捣黄龙,起兵一举拿下黄巢。
因此开始提前准备行动,暗中将自己藏匿他处的人马聚到府中准备动手,结果这全在黄巢的监视之下,在其将兵马集结好的的那一天夜里,被黄巢抓个正着,提前派兵堵在府中无法出入。
张直方见此才知道前几日李延古所言不虚,虽心中万分后悔,但为时已晚,他也无可奈何,于是在与黄巢的大军进行一番搏杀之后,只身赴死,慷慨就义。
而留宿其府中的朝廷官员也被黄巢一同问罪,拿下大狱。
那一夜,李延古亲眼目睹黄巢大军围剿张直方的全过程,默默地注视着张直方的府中,为自己留在里面的那些同僚们哀悼。
等张直方伏诛的消息传到正在朝堂中的黄巢耳中后。
他看向身后的龙椅微微一叹,对殿下诸臣道:“诸位,我们也是时候该撤军了。”
这时其麾下大将尚让起身劝道:“陛下,难道我等就一定要让出这千辛万苦打下的长安城吗?
虽然郑畋攻势凶猛,但我们还有数十万大军,完全可以与之一战。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其余诸将也纷纷站出来劝说黄巢。
他们这些日子在长安享尽了荣华,此刻忽然离去,实在有些不乐意。
黄巢见此长叹,怒斥道:“汝等蠢矣!
而今我们还有与这诸镇大军一战的实力吗?
这些日子来,我等义军连战连败,军心涣散,虽人数众多,但士气全无。
且你们这些混蛋,进入长安之后,不思进取,大意轻敌,白白浪费了我们的机会。
你们觉得自己现在还有能力与城外兵势刚刚达到巅峰的诸镇唐军一战吗?
就算你们还想一搏,但是你们回去好好看看手下的士兵现在的状态,他们现在还能再拿起兵器对阵吗?
现在不提前撤回灞上,重新整顿大军,激励士气,等待时机,难道要再行大败之后,你们才能醒悟。”
尚让不甘心道:“那我们就拱手将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长安又让回去,重新退回关东不成?”
黄巢神秘一笑:“不一定,盛衰只在朝夕,时局变幻莫测,瞬息逆转。
这场游戏谁输谁赢尚未可知,这唐军得胜之后的那副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还有机会翻盘。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先撤军灞上,静观其变。”
说罢,黄巢不再解释,诏令麾下各将赶回军中收拾东西,全员撤回灞上大营。
至此长安成为空城一座,只有这数十万百姓依旧留在其中。
而在黄巢决定放弃长安收缩兵力的时候,李杰已已经从高陵回到泾阳,因为与郑畋两人的约定,他留下三千人马把守城池后,立刻就带兵出发与郑畋等人大军共计一十四万人马会和于渭水河畔,直逼长安。
大军一路行进,轻装简从,不过第二日入夜就抵达长安城下。
此时整个长安内外静悄悄一片,周围只有几只盘旋的鸟兽在鸣叫。
而李杰站在自己离别近半年的长安城前,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墙,一时感慨万千,情不自禁。
可是感叹过后,李杰对城内的寂寥感到奇怪,要知道他们两路大军十余万人马,不管再怎么小心,这声势从十里开外就能被发现。
这样他们进军长安的消息,黄巢应该早就提前知道,开始布防了。
但现实却是他们一路行军过来毫无抵抗,一路平安抵达城下,对此情况李杰疑惑颇多。
因此来到郑畋身边疑问:“相公,这一路上黄贼连半分抵抗都没有,眼前城内也是一片寂静,孤感觉十分不妥,莫不是其中有诈。”
而一旁程宗楚早已经被这一连窜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听到李杰的忧虑后,反而哈哈大笑,以为李杰胆怯了,回道:“殿下完全多虑了。
这黄贼本就是流贼出身,不善守城,此前每每占据州县之时,一旦遇到我唐军前来征讨,都是提前逃窜散去,不然早就被我们一网打尽了。
此番我诸镇联军连战连捷,声势浩大,黄巢胆怯不敢对敌自然是十分正常之事。
这一定是黄贼见我等兵势强盛,不敢捋我等虎须,不战而逃了。
殿下若是不放心,那么就由老夫率领本部人马先行攻城如何?”
李杰拦道:“程公切莫轻视对方,您看我们现在已经来到长安城下,这拿下长安乃是迟早的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若是遭遇黄巢的埋伏,岂不是白白遭遇损失。
您看现在天色昏暗,城内一切我们都不清楚,不如暂且扎营城外,等明天白日再探虚实。”
程宗楚大笑:“寿王此前的英智果敢都去哪儿了,怎么临近这最后关头,反而缩头缩尾的,真不像个男儿。
既然殿下不敢出马,也不要拦着某立功。”
言罢,程宗楚一把推开李杰,召集本部兵马,直接从延秋门扑入城内。
李杰见此急得直跺脚,看向郑畋希望他能劝一劝程宗楚。
郑畋摊开双手,看向李杰无奈道:“殿下,这程节帅也是一介藩镇,算起来与我们只是盟友,并非上下级的关系。
他虽然有时会听老夫的建议,但并不是任由我摆布的木偶。
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程节帅夺下长安的心思有多么的急切。
现在这大功就在他眼前,唾手可得,殿下觉得这时他会听从我们的劝解吗?”
李杰听到郑畋解释,长叹一声,不再阻拦,但是为了防止程宗楚被埋伏,李杰命令手下遥遥跟在后面策应,随其一同进入长安。
谁知李杰的大军跟着程宗楚冲入城内后,察看四周,连一个把守的贼军都没有发现,李杰诧异之下,赶紧派人翻遍了整个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