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二郎所言,那位小郎君送你的玉璧应当是从马车中的礼盒里取出来的,那位小郎君回了一趟马车应该就是回去取玉的,毕竟二郎你要价的五十贯钱,寻常人是不会带这么多钱出门的。
而他又言及你若是想要报恩,可去参军以效家国,为父猜想他可能是皇室成员,只是皇族之中并没有听过有叫李晔的人,这可能是化名。
那郎君应该是因为近日黄贼兵逼关中之事,携带礼物去找人寻求帮助的。
我们便顺着这个方向寻人,应该可以找到恩人。
毕竟长安城中可以在十三四岁的年纪拿出这么钱财的少年才有多少,一个一个寻过去,也能找到了。”
父子二人拿定主意后,随意吃了吃晚饭,就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日,李儇令田令孜理旨,在朝中下令任命李杰为朔方节度使,并将宥州划归朔方以扩大李杰的地盘。
同时还允许他节制夏绥,静难,天德三镇兵马,赐其大量粮草军械,以供他就任朔方之后募集兵马所用。
诏书下达之后,朝野议论纷纷,不知宫中忽然命寿王出任朔方节度使是何用意。
当时在朝中下跪接旨的李杰听完诏书后,也被李儇的豪气震惊到了。
虽然满朝都对李儇的圣旨感到意外,却并没有多少人察觉其中的含义。
除了一人外,此人便是负责管理集贤殿的集贤校理李延古。
李延古本是武宗时期宰相李德裕的孙子,可今年四十三岁了还在集贤殿中掌管文书,做一个小小的散官。
话说李延古本是名门世家,到四十多岁还一事无成,也是受了其祖父的影响。其祖父李德裕为武宗皇帝的会昌中兴立下过汗马功劳,更是唐朝史上少有的贤臣名相。
但因为权利过大,且与武宗皇帝关系太过密切,不为之后登基的宣宗皇帝李忱所喜,故被其贬谪至崖州,最后病死他乡。
其诸多子孙也是贬的贬,罢的罢。若不是有着同族子弟的关照,怕是到如今已是平头百姓了。
但即便如此,过了两代皇帝,到了李延古这辈,官职最高的他也只能当了一个小小的集贤校理,腹中虽有万卷才华却不被重用。
李延古在朝中听闻消息后,感觉其中可能隐含什么秘密,可自己又看不出来,便准备下朝之后回到家中去找自家四子李文宁商议此事。
说起李文宁,李延古一家因其祖父李德裕的原因不为宣宗皇帝所喜,故他们也就不想着在大中一朝能够出人头地,光大门楣。
然而却没想到自宣宗之后接连两任皇帝都皆非明主,也因宣宗之故,对他一家人都敬而远之,李延古及其父亲李烨只能将心血交于下一代,希望后辈能够为他们洗涮耻辱,重立门楣。
李延古成年之后见自己前途无望,也像父亲一样将毕生所学都交给了自己最聪慧的四子李文宁,自小教导他,希望他有机会再现祖父李德裕当时的辉煌,为李家光大门楣,李文宁也不负他所望,自小就聪明伶俐,懂事。
没想到因为僖宗对田令孜的信任导致朝野混乱,关东又遭逢连年大旱,天下苦不堪言,百姓流离失所,以致大唐日渐式微,最终引发出黄巢之乱。
李延古心里很明白黄巢之乱对朝廷的影响,若说黄巢之乱前的朝廷还能勉强维持下去,政令能够继续通达天下,不受影响,勉强维持统治。
但是在黄巢之乱发生之后,这一切都将发生了变化,即便是日后大唐调集兵马将黄巢镇压下去。
但是经此一乱,朝廷最后的一点蒙面布将被彻底掀开。实力不足,威信扫地的长安将再也不被各地藩镇放在眼中。
而那时不被天下各州尊敬,手上又没有多少实力维持统治的大唐灭亡之日就指日可待了。
李延古对这现象看的很清楚,因黄巢之事,他已经准备这几日就辞官带着妻子儿女回洛阳老家隐居,避开这场天下大乱。
但他心中对这个持续三百年,创造出无数辉煌的大唐心中还有几分奢想,若不是实在无能为力,他也实在不愿意亲眼看着这个他祖父曾经为之奋斗过的王朝的崩塌。
所以当他在朝堂之上听到寿王李杰被封为朔方节度使时就希望能把握其中的机会。
因此李延古下朝之后,快步赶回家中找四子商议此事。
回家后,李文宁听父亲说及了这次任命朔方节度使之事,面色凝重,他从柜子中取出一份地图,看着地图上朔方所在的位置,然后看向长安及关东各地。
半晌之后,李延古见儿子还是皱眉不停。
惊讶道:“没想到这其中的门道如此深奥,竟使我家麒麟子都想不明白。”
听到这里李文宁不由对父亲翻了个白眼。
“阿耶,我亦非神人,您只给我这么少的消息,孩儿又如何能洞察其中奥妙。”
说完又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
“不过阿耶,孩儿可以肯定的是,说不得我李家翻身的机会可能来了。”
李延古也同时露出与李文宁一样的笑容道:“确实,为父也是如此认为的。
寿王殿下在朝中一向不露声色,为人低调。据说其喜好儒术,每日只在其府中研读五经之作,从不管他事。
这次竟然在这种时候,被陛下封为朔方节度使,不时即将赴任,可见其中定有蹊跷之处。”
李文宁对父亲的分析很是赞同。
接道:“寿王一直名不见经传,在诸王之中并不起眼,若说是最有可能胜任朔方节度使的王爷去挽救大局,陛下则更应该选吉王殿下,其人在先皇诸子之中最是贤明,更能为朝野所接受,也更适合担任此职。”
听到这里李延古笑了一笑:“二郎还是有些年轻,不懂朝野间的情况复杂。
当今圣上在诸王之中排第五,登基时才十二岁,若不是那群宦官为了掌权,也不可能继位称帝,也正因此最后朝中大权尽落入田令孜之手。
吉王殿下虽然也较贤明,也是陛下弟弟之一,但与陛下关系疏远,明显不如一母同胞的寿王殿下更得皇帝关爱,又怎么可能会得到节度使的实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