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左农的强势,妇人沉默了。
在她看来所谓公道就是让自己不能吃亏,从而忽视了别人受到的委屈,但自己的不吃亏不是这世上的公道,只是自私自利,但在这个短发男人面前,她不敢有丝毫不满。
虽然谁也没有看到左农拔剑出手,但那一瞬间压抑感的手仍让她心有余悸。
二大爷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毕竟是我孙子出手在先,是老头我老眼昏花,以为孙子被打断了手才闹了这么大动静,都是误会。”
“是误会么?”左农又恢复了天真的眼神,他看向村名们说道。
原本咄咄逼人的一群人此时格外的好说话:“误会,误会。”
左农回头看向宁息一家,宁息没有说话,宁愿点了点头。左农将剑抗在肩头,慢悠悠的离开了人群往草棚走去。
村民们也很快散去,谁也不敢多做逗留,甚至平时嘴碎的妇人们,也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沉默离去。
看着散去的人群,村长摇头苦笑,“老朽一直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可笑,可笑我半身入土的人竟如此天真。”
“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只在时势。”宁息依旧赤红着双眼,看这村长的背影,他开口说道。
“说的好,说的好啊!”村长想必是听见了宁息的声音。
开始的时候,是,是村民的人多势众,非,是宁家三口人的势单力薄,公道是村民的一张嘴,后来,是非与公道,都是左农手中的剑。
这些宁息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这个沉默孤僻的少年被同龄人唤作木头,但往往不喜事事付诸于口的人,却多是活动在心。
“父亲,姐,我饿了,我们做饭吃吧。”宁息看向眼角还挂着泪痕的姐姐和身边的父亲说道。
“嗯。”宁渟点头回应道,脸上还是满脸委屈,转身回家做饭。
宁愿指着草棚处正搭盖棚顶的左农,比了个吃饭的手势。宁息明白父亲是让自己去喊左农来家里吃饭,他点头道:“嗯嗯,我这就去。”
左农正蹲在棚顶上盖编制好的茅草,宁息没有出声,而是在下面把已经编制好的茅草举起来递给左农,一直到棚顶铺盖好,整个棚顶修缮完毕。
左农从棚顶跳下来,打开酒葫芦添了舔葫芦口说道:“有事?”
“谢谢你帮我!”宁息坐在左农旁边,开口说道:“今天如果不是你帮忙,我们一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不用谢我,我连剑也没拔,只是蹲下来看了个热闹。”左农又抬手搭在宁息脑袋上,脸凑过来问道:“你还有问题问我不?”
宁息不明左农的意思,茫然的看着左农。
“没酒喝了,用问题跟你换酒喝。”左农咧嘴说道,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摸出两枚铜币拍在宁息手里,“上次的酒钱,我在草堆里翻出来的,你收好了,别再弄丢。”
“这是我还你的,不要你的钱,我请你喝。”看着掌心的两枚铜币,宁息这才明白为何上午左农会用问题跟他换酒喝,原来是左农酒醒后没有注意到铜币,直接弄丢在草堆里了。
左农摆手:“别,你父亲酿的这酒若是能拿到黑市去,那是无价之宝,我两个铜币买你的酒已经是捡了大便宜。”
“黑市?”这两个字再起勾起了宁息的好奇心。
“黑市是不受帝国管控的暗地交易。”左农见宁息开始问问题,他也很高兴。对于没读过什么书,识字不多的左农来说,宁息问他问题既能让他体会到博学的成就感,还能换来酒喝。
“那黑市都卖什么?”宁息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善于思考,既然是要避开帝国监控的暗地交易,那卖的肯定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他就想不出来了。
“神兵利器,功法,丹药,权利,人命,当然还包括美酒,你能想到的一切都可以在黑市上交易。有人买就会有人卖。”左农说的很淡定,完全没有注意到宁息脸上的复杂表情。
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左农所说的这些“物品”显然颠覆了他的认知。
“还有问题吗?”左农问。宁息摇头,左农说:“一个问题换酒,我是不是太占你便宜了?”
“我父亲说请你去我家吃饭。”宁息说出了来找左农的目的。
左农咧嘴一笑:“有酒喝吗?”
“有。”宁息想,父亲请左农来家里吃午饭是为了感谢左农的帮忙,肯定是会拿酒招待的。
“走起。”
听到有酒喝,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左农就来了兴趣,大步往宁息家去,自己推开院门往里走,喊到:“前辈,我来了。”
宁愿见左农来,满面笑意邀请左农进到屋里坐下。宁渟端上简单的菜肴,都是时令蔬菜,腌制的咸菜和腊肉。菜无好菜,但左农却是极其开心,他本就不为这顿饭而来。
可他吃的这顿酒一直从晌午吃到日暮黄昏,刚开始还能保持勉强的清醒,后面竟是闭着眼睛喝,喝到高兴时抽出双剑,身形一闪进入了院中练起剑。
刚开始还会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摔到在地又直直立起,后面剑招越来越快,只能看到剑光闪动,渐渐的,宁息的眼睛竟然捕捉不到左农的身影,院中出现了数不清的左农在练剑。
不知何时,院中刮起了肉眼可见的风,风从院内往四面八方吹去,吹到了屋内,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消失在他们身后的墙上。
宁息和宁渟早已被眼前一幕惊呆,宁息相对还好一些,他见过左农出招,但宁渟已经傻了,惊讶的张着嘴。
院内人影和剑影突然消失,风也停了。宁息和宁渟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寻找左农的身影。
“好酒。”
宁息和宁渟应声回头看去,左农还坐在小板凳上,身体却往后仰到,头枕地面,鼾声四起。
突然,屋外传来奇怪的声音,宁息和宁渟跑出院外,只见那山崖已塌,刚搭好的草棚再次毁坏,屋后的山上草木尽折,而宁家门口小径两旁的庄稼往一方倾斜而去,如被飓风刮过。
屋内,宁愿坐在小桌前夹起一口咸菜放入嘴里咀嚼,含糊不清发出一丝声音,隐约是说:“好个霸道剑,十六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