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九站在公堂之上,她不允许自己跪下,周身的气场也不敢让人望而却步,不敢强迫。
判官也有些颤抖,他害怕眼前这个女子,看似瘦弱,却像一只孤狼,骄傲狠绝,有睥睨众生的高贵。
为了壮胆,他猛拍惊堂木:“大胆刁民!国有国法,岂能容你这等人招摇放肆!”
“我干什么了?”
卿九勾起嘴角,笑得讽刺,“您能说说我犯了哪一条律例么?”
“你......”判官脸上凝成了豆大的汗珠,他随意抹了一把,“谋害朝廷命官,此为罪一!任意杀害无辜,此为罪二!放火烧毁民宅,此为罪三!当街斗殴,此为罪四!四等大罪,桩桩件件,明明白白!你竟然还有脸问!来人啊,上刑!”
“慢着!”卿九高声道。
差役被气势所压,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谓的朝廷命官,不过是以权谋私,利欲熏心的小人,此为一。”
“所谓的无辜之人,当初狗仗人势,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此为二。”
“所谓的民宅,也是用百姓的血汗一点一滴筑成,没有一毫一厘是干净的,此为三。”
“至于当街斗殴......没错,那是我做的,但这件事也要正式开庭了么?”
判官气的两撇胡子都翘起来,猛然拍案站起,指着她厉声道:“竟有如此刁民,罪证早已落实,却还如此狡辩!来人啊,让她尝尝我们律法的厉害!”
“我看谁敢!”
卿九一直隐藏的戾气终于爆发,她本是九天翱翔的凤,曾心甘情愿锁与枷锁之中,掩去锋芒,做笼中之鸟。如今,挣脱枷锁,又怎能容忍卑贱之人骑到她的头上!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僵硬的站在原地。
这是威压,是他们反抗不了的威压。
“我自己愿意来这儿住待着,没想到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东西了。”
卿九踱步到还提着笔的师爷面前,他赶忙站起,摆好凳子,让卿九坐下。
面前白纸上一个字也没有,一大片黑。
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好了,刚刚说的那四重罪,应当判我什么呢?说吧。”
无人答话。
卿九挨个看着他们的眼睛,纷纷避之不及,最后,停在了居于主位上的那个人,“大人,您说呀,我应当被判什么呢?”
判官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衣衫已尽数湿透,干涩开口:“这等案件,牵连过广,尚未分析清楚,不可妄下结论。来人啊,将这......押会牢中,择日再审!”
惊堂木拍得尤其响亮,“退堂!”
卿九挑了挑眉,坐在那儿看着他匆匆离去,笑得讽刺。
狱卒也不敢催促,就在旁边站着等。
“把我房里的稻草换成干净的。”
狱卒愣了一会儿,连声应道:“哎哎!行!您还有什么需要么?”
卿九歪头看着他,狱卒赶忙低头回避目光,“其他的不用了,在那地方吃不下东西。”
像是狱卒犯了滔天大罪,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走吧。”
卿九起身,自顾自的走在前面,狱卒保持一段距离跟着她,姿态卑微而又小心翼翼。
卿九立在一旁,看两三个狱卒收拾那间牢房。
那疯子瘫在草垛上,笑得挺开心,可配上那双眼睛,又让人不寒而栗。“丫头,可以呀。哈哈哈,能让这些人给你干活,也是个狠人”
卿九已经能泰然自若的和他说话。
随意拨开额前的碎发,笑道:“是啊,在这吃人的地方,没点儿手段怎么行呢?”
狱卒很快收拾好了东西,毕恭毕敬的请她进去,直到卿九出言让他们离开,才战战兢兢的走了。
“这么听话,跟走狗似的。”疯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卿九放松的躺在上面,甚至还能感受到阳光的气息。
闭着眼道:“他们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关我何事?”
疯子肆意大笑,“果然,果然我们是一类人。”
“闭嘴!”
卿九翻了个身,心也好像一不小心翻下了悬崖,坠落的感觉如此让人心惊。
我怎么会和他是一类人?是刚刚自己做的事么?疯狂而又华丽,对了,还有那天晚上的火,像极了盛大的祭祀,神秘危险。
这样想来,和疯子一个行列好像也不错。
卿九笑了笑,刚刚坠落的心摔在了谷底,摔得细碎,再也感受不到什么东西。
这样真好。
......
皇宫,御书房。
容与按着眉心,听着下面人得来的情报。
“江苏一带走卖私盐,愈发猖狂,谋取暴利,行迹张扬,只因这事明着由太守,背后还不知牵扯到多少人......江南提督一家遭屠门,除了逃出去的婢女小厮,无一生还......”
听到这里,容与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江南提督......屠门......继续说,详细点。”
“是。据说是一女子所为,王家长子素来风流,想要将那女子怪入家中,谁料,那女子只身一人,竟能屠尽王家上上下下几百人,据百姓说,那女子杀完人后,放火烧了王宅,拿一壶酒,扬长而去。”
楚暮心头猛然一跳,“可有那名女子的消息。”
“说来也奇怪,她第二日自行到了衙门,也不反抗,直接就被送进大牢。现在,江南百姓都说她是从天上下来,惩恶扬善的,把她当成了神来供奉,日日在家祈祷她可以平安。”
“哈哈哈。”容与大笑。
站着的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惶恐,不知皇上为何如此。”
“你跪着干什么,你立了功,去内务府领赏吧。”
那人心中奇怪,皇上一向不假于色,更别提这样大笑了。不知那女子是何等人物。
心中突然蹦出了一个答案,那个让皇上和未央阁阁主都苦苦追寻的人。难道,就是她?
“怎么还不下去。”
他这才发现自己愣在了原地,磕了头马上退下。关门时还撇到皇上脸上的笑意。
容与立刻召集朝中重臣前来御书房。
这是绝无仅有的行为,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这样大张旗鼓,会让人疑心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
众大臣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御书房,容与第一句话就险些让他们这些老臣晕过去。
他说:“朕要独自南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