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出京门,无随从、无细软,只一人一马,直奔江南而去。
御书房密谈之后,老臣们皆是眉头紧皱,愁云惨淡。众人心慌意乱,纷纷猜测,也有人旁敲侧击,想要多了解一些什么,可老臣们对此闭口不言,讳莫如深。
朝堂上更是人心惶惶,总感觉要变了天日。
容与抑制不住的激动,一路上都在想见到她要怎样,心里那帝王专有的霸道的控制欲疯狂蔓延。
把她锁起来,冰冷厚重的锁链在她纤细的手腕脚腕留下红痕,红色妖娆,趁着她莹白的肌肤。还有那双眼睛,里面应该燃烧着火,愤怒的看着自己。
对了,还有那个人。朕同他协议,没想到卿九却失了心。不过没关系,朕是天子,从前是朕伴着她,他不过是朕的替身罢了。她总归是朕的。
卿九在牢里昼夜颠倒的过了不知多少天,狱卒对她客客气气,饭菜也不想他们那样只是些泔水,也是好酒好菜伺候着,连带着对面的疯人也换了待遇。
那个疯人的恢复力强到不可思议,被折断的骨头这几天竟然恢复到可以慢慢行走,也能像正常人一样拿着筷子吃饭。
这让卿九对他多有留意,更加好奇他以前惊雷过什么。
可看似疯疯癫癫、杀戮成性的人,心里却清楚的很,巧妙的避开卿九话语里的陷阱,顺便往里撒把土,再好整以暇的看着
卿九也没有被人看破的挫败羞辱感,兴趣愈发浓烈。
二人见招拆招,每日席地而坐,相对辩论。
狱卒见这情状摇头叹息,觉着卿九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染上了疯病,着实可惜。
这也不怪卿九对他的兴趣浓烈,从前打探消息,那些看似老谋深算,油嘴滑舌的人反而错漏百出,一眼看得出破绽,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如今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也是在最后的日子也算是难得的有了一次挑战。
行刑的这一日总算到了,没有预兆,匆匆提了她出去。
人之将死,预感准确到可怕。卿九心里突然明朗,往事瞬间如浮云般来了又去,仿佛到达了佛家所说的六根清净,大彻大悟。
疯子也预感到了些什么,疯狂炽热的眼神难得清明,竟透露出超然平淡的意味。
看着她道:“你是个挺好的姑娘,你在黄泉路上等等我,这世上难得有和我相似的人,没了你,还挺没意思。”
卿九不置可否,死了若能再相见,倒也是个烦心事儿,那和活着有什么区别,死了也求不得心静。
出了牢门,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照的人头晕,卿九不自主眯起了眼,人们在她眼里都便了形状,整个世界都光怪陆离起来。
到了刑场,判官在上面端坐着,许是太阳太大,不停的擦汗。
不似平时处决那般热闹,围观群众静悄悄的,注视着一袭白衣,傲然站在刑场上的女子,身姿绰约,形貌昳丽,周身气度清冷卓绝,宛如天上下来的神仙。
让人不舍得移开眼神,只能呆呆地注视着她的美。
判官匆匆念完判决书,静候午时三刻的到来,人们心有不忿,却因长久的欺压不敢反抗,只能心里默默诅咒狗官不得好死。
突然人群中传来怒喝,打破了死亡一般的寂静。
卿九转身看去,见两三个狱卒拦着柳斯不让他冲上来。
柳斯死死的盯着她,卿九蓦然看懂了他眼中隐藏许久的感情,心头一震,表情依旧淡然,垂眸,转过身去。
在柳斯眼中,卿九的转身好像被无限放慢,使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卿九眼角眉梢的冷静决绝,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让他来时满心的幻想和冲动碎了一地。
他不吭声了,视线终于从卿九身上移开,慢慢跪在了地上,失神的望着某处。
“午时三刻到!行刑!”
刽子手高高举起刀,刀面反射冰冷的光,却迟疑着不肯落下。
“愣着干什么呢!”判官大喝一声。
刽子手闭了闭眼,手臂紧绷,挥刀劈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珠子弹来,镶进刀刃,力道之大竟然把刽子手弄得后退几步而未穿透薄薄的刀。
众人皆惊,看向来处。
一男子气度不凡,面容俊冷,威压使人想要跪下。
判官起身,喝令道:“何人在此放肆!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狱卒皆是不敢言,他们有苦说不出,这几天总有惹不起的人物送上门,这气质,这武功,怎么是咱们惹得起的?
容与随手招来一人,帝王傲凌天下的气质气质很容易使人对他唯命是从,那人接过东西,跑向判官。
判官一见那东西,脸色由白转青,软的直接跪在地上喊:“大人大驾光临,下管有失远迎。”
民众见状,纷纷跪下。
偌大的地方,只剩卿九和容与站着,二人相隔甚远,遥遥对视。
容与慢慢走到卿九面前,温柔的捧着她的脸,“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真是不让人安心啊。”
卿九出其不意,手刀劈向他的脖颈。
容与随手一接,化掉了这一击,顺势把她搂在怀里,巧妙的让她不得动弹。
“你放开我!”卿九低吼。
“你可是忘了,你的武功也算是我教给你的,你又怎么能打得过我呢?你的一招一式我都能看出来啊。”
容与低声呢喃,笑得温柔,冰冷的眼神却让人胆寒。
判官跪了过来,双手一直高高举着一枚玉佩。
“不知大人为何来这儿了,大人也没派人通知一声,好让下官早做准备。现在这也是太碍大人的眼了。”
容与拿过玉佩,一脚把他踹反在地,“江南富裕和顺,你不配呆在这儿。”
判官赶忙跪好,战战兢兢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你说呢?”
判官埋在臂弯里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蓦然懂了些什么,“大人放心下官保证,您在这儿定是人人爱戴的。”
“这个人,我带走了。”
判官谄媚的笑容僵了一下,像是牙疼一样,“可以可以,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卿九冷眼旁观。
容与拉住她的手就要走,卿九站着没动,看着他道:“我要从牢里带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