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开始!”
寇起山后山泥潭,一位小校扯着嗓子喊着,随着一声令下,泥潭里满身污垢的军士们当即纷纷叫杀着,互相扭打了起来。
所有人你一拳我一脚,为的是互相磨砺斗志,练习搏杀技巧,所以,并没有人会因此记恨对方。
泥浆飞溅,口溢鲜血,鼻青脸肿,这是属于男子汉的时刻,谁不怕挨打,谁站的稳,谁把谁打倒,就是证明自己是真男人的方式。
而泥潭外围,一个光着膀子,面色冷峻的少年,正细心观察着他们的一招一式,并随着斥喝着。
“你,两条胳膊太软了,用点劲儿啊!他娘的没吃饭啊!”
“还有你,从刚刚一直到现在,都在挨打,能不能有点干劲,继续打,别留情面。”
“你是不是傻,快左肘顶上打他啊!”
“你是在跳大神吗?给我好好打!”
言罢,少年摇着头,走到一旁,拿起酒壶,泯了几口,满足的抬头仰笑着,露出他白皙的面庞。
毫无疑问,他便是当今声名鹊起的兵诡军防御使——楚行扈。
楚行扈抬起袖子擦了擦嘴,马不停蹄又上去指导了起来。
自己之前为了挖水渠直接派了一万人出动,而如今军营里剩下的士卒们,楚行扈绝对不能让他们产生惰性,于是他先行赶了回来,今日一大清早的便带人出来训练。
“将军呢?将军在哪?”
远处,突然一名军卒急匆匆闯了进来,着急的询问着。
楚行扈寻声望去,望见那个卒子,竟然就是自己派去监工的高羿,楚行扈一边匪夷所思,一边让人叫他过来。
“行扈啊,这次可了不得了!”
高羿一边跑过来,一边满面春风的说道。
楚行扈还在诧异着,却见高羿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递给了楚行扈。
楚行扈把石头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二。
这块石头有些奇形怪状,外形有些像煤块,但却有些淡黑色并且闪闪发亮,楚行扈疑惑不解的说道。
“这是什么?”
高羿却在一旁激动不已,连忙说道:“这是铁石!铁石啊!”
楚行扈顿时目瞪口呆,全身僵硬了一般,好久才真正的反应过来。
“你是说,这玩意儿,是铁石?”楚行扈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于是再三确认道。
“嗯呐!”高羿一点头,激动的说道:“这是今早上将士们挖渠的时候,一个弟兄在旁边的板儿地里挖出来的!”
楚行扈故作镇定,心里却已经惊涛骇浪了。
虽然楚行扈从来没见过铁石,但他却十分清楚,铁石的巨大作用。
行军开拔,战场厮杀。
将士们身上所披的甲胄,手上拿的刀剑,哪一样不是铁石冶炼出来的,铁石的重要,不言而喻。
虽说这玩意儿不是十分匮乏,但也是实属罕见,并且,铁石的平开采权一般都是由朝廷直接控制。
虽说现在,几乎每个诸侯旗下都有许多铁冶所,很多军防重地也都有一到两个铁冶所,以备军需。
而好方县所处的羟州,它的铁冶所只有一个,而且是置在州治宿仙,自己购置一批铁甲都他娘齁贵齁贵的。
若是十里村真的有铁石……
楚行扈一时窃喜,当即说道。
“快!带我去看看。”
半晌后,高羿带着楚行扈出现在了工地上。
经过这几日的挖掘,军士们已经将新水渠挖到了十几步的距离。
而楚行扈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而是转过头去,问道。
“在哪弄得的?”
高羿手一指,一把把楚行扈拉了过去。
楚行扈站在那个浅浅的土坑内,看了看手中的铁石,于是熟练的挥起锄头,往下深深一挖。
一锄头,两锄头,三锄头没有什么成果,却正当楚行扈挖下第四锄的时候,突然——
铛!
锄头打出火花,楚行扈连忙弯腰,下去刨了几把,又拿出了一块铁石,楚行扈喜出望外。
“你们几个,跟我去那边看看。”
楚行扈当即率领着几个人朝挖出铁石的地方往上寻去。
不出两百米以外,就见一座数十丈的山丘赫然眼前,楚行扈摸了摸岩壁,若有所思。
“你俩,上来撅它。”
身后两人听令上前,掖了掖衣袖,吐了两口唾沫在锄头把上,便热火朝天的挖了起来。
…………
傍晚,晚霞渲染了天空,太阳也收敛了自身的热烈,颇具寒意。
远处的巍巍山峦,也被涂成了金黄。
楚行扈半拉着甲袍,面露愁色。
“将军,实在不行,咱回去吧。”
一旁的小校朝楚行扈微声劝道。
而楚行扈看了看小校面带哀求的神色,看了看垂阳,再看看依旧还在挥汗如雨的两人,心中颇是无奈,于是只好点了点头。
所有人一齐发出喜悦的叫声,一个个提起腿就要走。
“有了!”
正在挖掘的两人突然有一人尖叫道,楚行扈及其余人皆愣了。
随着围了过来。
那名士卒激动的捧着铁石,用衣袖蹭了蹭泥泞的脸,喜悦不已的道。
“将军,喏。”
楚行扈也强忍着激动,将铁石拿在手里好好掂量了一番。
“要是能打炼的话,应该能做成个好菜刀。”楚行扈嘟囔着,脸上饱含笑意。
“这也有了!”
另一人也停了动作,转过头来,尖叫着。
楚行扈咽了咽口水,扒开那人,进去一看。
好家伙,那人可能只是最后掘了一锄头,竟然把许多铁石一齐带了下来。
楚行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封锁此处,不准再让他人进入这座山的周麓。”
“喏!”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答应道,却唯独一个士卒愣住了。
而那士卒便是前几日楚行扈交代劝导乡民种植蔬菜的那位士卒。
那卒子也半晌后才提出了异议。
“将军,此事,怕不可行。”
楚行扈疑惑不解。
“为何?”
那名士卒于是细心的解释道。
“这山名唤小子林,十里八村的乡民都独爱此地牧草肥沃,经常把羊群赶到此处放牧,若是您公然封山,怕是要引起众怒。”
楚行扈这才意识到不妥之处,这山毕竟不是他楚行扈一人的,要是自己真要公然封山的话,怕是真的要引起众怒了。
楚行扈转念又想,要是真的把这匹山变成自己的……那就有理有据了不是。
“这小子林可有主人?”
那士卒先是一愣,然后说道:“主人家?那就是县衙了,早在几十年前,县衙就把我县内外几处的荒山全部征收了。”
楚行扈沉思片刻……
县衙?杜彦甫?卧槽!
楚行扈嘴角上扬,于是有些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明天就去一趟县衙,记住,你们就算不封山,但也必须带人严防死守此处,懂了吗?”
众人颌首。
………………
“你要买山?”
好方县衙内,杜彦甫发出一道惊喝,而下方的楚行扈,却翘着二郎腿,泯着茶,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不行。”杜彦甫也轻泯一口茶水,缓缓说道。
楚行扈匪夷所思,顿时大叱着:“为何不可?”
杜彦甫轻摇头:“当年征收荒山,那是为州府征收的,虽然山契在我手里,但如果没有刺史大人言允,我是万不敢做主的,你就别打它念头了。”
楚行扈还是不肯放弃,继续坚持道:“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嘛,大不了我不要你那一百两私银了!我再用一亩十两跟你买,求您了,杜大人。”
楚行扈字字中肯,带着哀求的声音说道。
杜彦甫倒是奇了怪了,这楚行扈不就是替自己挖个水道嘛,咋还要买山了?还出这么高的价格?
“你买山到底想干嘛?”杜彦甫不禁提出疑惑。
楚行扈却不想实话实说,于是敷衍道:“别问了,我自有用处。”
“那我们此次就没有谈的必要了,你还是好好帮我挖渠吧。”杜彦甫脸色一变,收拾东西就要走人。
“别别别!”楚行扈连忙拉住他。
杜彦甫冷笑着:“那你现在说还是不说?”
楚行扈有些无奈,只好把前因后果给他解释了一遍。
“你个瘪犊子你疯了?私自办铁冶是要治罪的,何况你还是个手握重兵的将领,要是被当做谋反,你脑袋可不保啊。”
杜彦甫气的脸红脖子粗,用手抵着楚行扈的额头,训斥道。
楚行扈不以为然,反而道:“羟州铁冶所仅有一家,而且购价昂贵,要是我有了这个矿场!能够自给自足,岂不好?”
杜彦甫看坳不过他,于是也不和他多言碎语,当即就要谢客。
楚行扈沉思了半晌,摇了摇头,随着突然瞪起杜彦甫,严肃的,缓声说道:
“杜大人,您也不想我楚某这一生仅仅苟活此地吧,您甚至清楚我为何一直执着此事,鹰要翱翔,也得自己飞呐……”
杜彦甫顿时愣住了,神情惘然,看着楚行扈,仿佛看着另一个人一样,因为,楚行扈的眼中,饱含了杀意。
杜彦甫叹了一口,道:“既然如此,那好……好吧。”
随后,杜彦甫面色沉重的从屉柜中拿出一沓公文,从中继续翻出了一张山契,递给了楚行扈。
楚行扈这才不再装逼,哈哈大笑的接过山契,一边跑一边道。
“地钱从我的八成里扣啊!嘿嘿嘿……”
杜彦甫一顿,没有言语。
待楚行扈走后,他方才起身。
喃喃道:“假以时日,这狼崽子也要踹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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