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狗剩在榻上翻来覆去,思考了一夜,也烦躁了一夜。
却见天拂晓,狗剩还是向现实低了头,穿戴好衣裳,便起了身。
吱呀——
狗剩推开了门,刚要伸懒腰,就看见老爹楚当武举着烟杆,点燃了里面的烟草,慢慢的开始吞云吐雾。
在往日,老爹起这么早,要么就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要么就是正值农忙。
狗剩看见老爹板着个脸,心里无限急促,这种脸色,应该是在自己惹毛他的时候才会出现。
而在这之后,百分百就是被打。
楚当午看见狗剩正看着他,便沉着脸,用手向他一招:“小子,滚过来。”
到底还是亲爹,威严还是在的,狗剩于是窘迫的缓缓移步。
“你埋怨老子吗?”
“呃……”
“你要知道,爹替你决定的一切,都是经过一番思考的,绝不是脑子一热。从伍,不是坏事,相反,对于你来说,可能会影响你一辈子。”
狗剩顿时无语,这砍脑袋的差事,不就是影响老子一辈子嘛!一个不小心就嗝了屁。
“对了,我昨晚给你重新取了个名字,以后你就叫这个吧。”
楚当武话锋一转,于是道。
“你从小心性顽劣,行事果敢,当机立断,从不淤泥带水,我希望你以后在军中也不要拖沓,跋扈之人,方才无所畏惧。从此以后,你便名行扈,因为你还未及冠,到时候,我会给你表字的。”
这无疑让他懵逼了好一阵儿,想不到自己随口一说,老爹还真当回要事了。
楚行扈……
心中默念了一遍,从此以后,他楚狗剩,正式晋级楚行扈。
只见老娘夏氏夏雏禾,也同一时间碎步迈出屋,一脸无奈。
手里还拿着一间棉袄。
向自己和父亲走来。
“你看看你,也不穿多点就起来!”
楚行扈看看身上单薄的衣衫,实是有些冷了呢。
面对夏氏的关心,楚行扈有些受宠若惊。
刚要笑着跟夏氏回话,却见夏氏直接径直走过楚行扈,随即绕到了楚当武身前,将棉袄披在楚当武的身上。
楚当武嘿嘿一笑,与夏氏含情脉脉的对视。
楚行扈瞬间石化。
当夏氏回头看向楚行扈,大吃一惊:“狗剩子咋在这?”
“感情我这亲儿子这么没存在感……”
憋说话,心里痛。
“我想好了,我还是去当兵吧,这家我待不下去了。”
随即楚行扈就要穿上衣服走,楚当武又是将其喝住。
“等等!我拿个东西给你。”
楚行扈大惑,还能有啥东西。
却见楚当武走进自家柴房,半晌后,从中拎出一把寒光凛然的军刀。
随着就郑重其事的,交付于楚行扈手中。
仔细看来,刀柄纹路栩栩如生,刀身狭长并有着龙形纹理,刀尖微扬,看着寒冽非常。
但虽是军刀,但与大周的专用军刀——横刀,结构样式截然不同。
“好刀!”
楚行扈发自内心的感叹。
“行扈,你要知道,我老楚家世代从伍,在先祖几代,更有甚者当上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虽说如今已经没落,但是,这把象征着我楚氏曾经辉煌之像的战刀决不能没落。它叫仇屠,是我楚家第三十一代祖,前朝大燕,楚熊将军的佩刀。当初,先祖就是靠着这把刀,以及一支虎狼之师横扫天下,行扈,今天,爹把它!交给你!”
楚行扈顿时泪流满面,妈耶,前朝的玩意儿,古董啊,这不得卖个百八千白银啊!
楚行扈佯装身负巨任的样子。随后吃了个早饭,跟家人们挨个儿道了个别,拎着仇屠刀,欣喜着跑出家门。
刚到村口,映入眼帘的就是背着大包小包,身长七尺,古铜色皮肤,厚嘴唇的赵铁柱肃穆的立身站着。
楚行扈过去以后毫不客气的拍了赵铁柱这个傻大个的脑袋,一把搂过其肩膀。
“狗剩哥!”
赵铁柱有些惊喜。
两人是打小光腚子长大的好兄弟,关系好的不得了,从小就被楚行扈带着做些偷鸡摸狗的混蛋事,然后每次又让赵铁柱背黑锅。
不因为什么,就因为赵铁柱太老实了,干啥都讲义气,所以每次都被楚行扈无情的“背叛”。
“狗剩哥!你也是来投军的?”
“被我爹逼来的,没办法,自求多福了——还有!老子现在叫楚行扈!不叫狗剩了。”
“哦,狗剩哥,好的狗剩哥!”
“……”
随后楚行扈也同样问道:“你也是被你爹逼来的?”
“不是,我是自己来的。”
楚行扈顿时间懵逼至极,这种送命的差事竟然还会有人自愿?为了十两银子?再说了赵铁柱可是村长家的儿子,会差钱?
“我爹说,男子汉就要精忠报国,说现在国难当头,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不畏生死!”
楚行扈一记脑瓜崩,笑骂道:“我信你才怪。”
赵铁柱只是笑,不说话。
两人的嬉笑怒骂间,只见远处一架简陋的马车正朝他们奔策而来。
“吁~”
只见驾车的却是一个满身酒气,不时打着酒嗝的中年汉子,毋庸置疑,此人便是王大皋。
他朝两人眯眼一瞧,嘿嘿一笑:“小王八蛋,咋滴还要俺请你们啊,上车。”
楚行扈二人立马迈步上车,躺在了满车酒坛当中。
虽然王大皋喝的烂醉如泥似的,但是开车却非常稳当,不到半日的风驰电掣,就到了驿站。
几人下车,几个驿卒起身将马卸下,带去喂草,而王大皋带着两个人到里面吃饭。
“王叔,我们要去哪训练。”
面对赵铁柱的疑惑,王大皋头也不抬,随口道:“邶城。”
楚行扈也问道:“邶城在哪?”
“邶县的县治,璋山的北边。”
璋山,晋王大军不就正在璋山候着呢嘛。
楚行扈懵了,这是直接压赴刑场吗?于是紧张的追问道:“我们要在那训练多久?”
王大皋顿时被他逗笑了,一本正经的道:“哈哈哈……训练?还训练?晋王的五万大军可就在璋山那候着呢,随时都有攻进来的可能,而现在,邶城只有一万兵马留守。
所谓的招兵,就是个笑话,朝廷找炮灰才是正事,挺得一时是一时,最重要的是要等戍边的杨家军回援。要是你们没守住,朝廷也只好放弃邶县了呗。
你们要训练?自己在沙场上学习吧!哈哈哈!”
哑然失笑,这才是真正的哑然失笑。
两人一齐懵了,什么?感情我们就是送去当炮灰兵等死的?
但这和之前楚行扈想的送死完全不一样,这纯粹就是送人头行为。
“不行!不行!我们不去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但王大皋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皱起眉头,从兜里拿出一张纸。
“新兵册上可明明白白写着你俩名字呢,而且你们父母也已经收了十两碎银的报酬,现在若是想跑。便是逃役之罪!其罪当诛,且牵连三族。”
刚刚还暴跳如雷的楚行扈两人,嘴里立即说不出话来,愤怒的看向王大皋。
不一会儿,王大皋带着面如死灰的两人继续上车,驰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