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接下来的几日都在有条不紊的按照楚行扈的新编的训练项目进行着。
而这新编的练兵法也倒是新奇,但也着实把将士们累惨了。
步胄营的训练项目:每日卯时起身,随军哨声集合,晨练带甲五十斤越野十里;饭后带三十斤跑十圈;晚练轻甲越野十五里;又命人在校场布铁丝网,每日每人来回匍匐五十次,卒伍为列,相继进行;攀爬寇起崖,一盏茶的时间必须到达崖顶;校场撑杠倏起二十次,练臂力(注一);又于寇起山腹搭泥塘,五五为列,搭肩拔跑二十次;周六、七日于泥塘互相手搏,教练技巧。
千羽营的训练项目:晨起带甲三十斤越野十里;饭后带甲二十斤跑十圈;晚练轻甲越野十五里;午练开弓,半石为底准(注二);每日撑杠三十次底准,练臂力;练抛射,飞矛五十步为底准;练准心,卒伍为列,射靶十次,五次不准便罚;铁网来回匍匐前行三十次,卒伍为列,相继进行。
枭骑营的训练项目:晨跑轻甲越野十里;晚跑轻甲越野十五里;练角抵,校场之上卒伍对阵,拼角力;练手搏,泥塘卒伍为阵比拼;负重五十斤围校场圈内起跳,五圈为底准;练马术,熟知马具,会训烈马,无戴护具骑乘二十里地,越野十里。
侦查厢与枭骑营操练项目上同。
虽说这些项目累是累,但成效显著,这没几天过去,所有军士都从肥硕,消瘦的身材转为微微魁梧。
可成效有是有了,但伙食却是经常供不应求,将士们每天都在挥霍着体力,所以不吃肉肯定是不行的,而且一来就是四万多人,楚行扈仅剩的军款也马上消耗殆尽了,虽然苦恼,但是咬着牙也得把将士们喂饱,这样才能培育成一支精兵悍将出来。
“撑杠是你他娘的这么弄的吗?没有记住要领呐!要下颌过杠,稍过两肩,身体笔直,来,我给你演示一遍!”
“王小六!你他娘的这没用!过个铁网都得这么久!再给你一柱香的时候,再过不满最后十二次,就去罚跑!”
“第五列!你们都是啥破成绩,平均抛射不满三十步!像你们这样的,战场上就是炮灰兵!继续,再练几次!”
百亩校场中,已经被的人声鼎沸的训练声盖满,楚行扈一身甲袍,站在旗台,负手驻足而立。
神情轻松,倒是惬意。
噔噔噔——
一声轻快的小跑,投目望去,却是沈由弼来了。
“標下沈由弼见过将军!”(注三)
楚行扈摆摆手,叫他放下,心中暗喜,这小子之前还桀骜不驯的如今,却已经将军将军叫个欢了。
“我叫你派去虞州的细作今日传回来什么消息没?”楚行扈顿了顿,随之郑重的问道。
沈由弼也是不敢隐瞒,照实说道。
“那几个弟兄做事利索,已经得到了第一手情况。果然不出所料,虞州刺史李没,确实有勾结篡党之心。八月十四,李没于酒楼会见邢国使者,密探直至深夜,但尚不知晓其最终目的。”
楚行扈微微颌首,若有所思。
自从之前晋军伐魏时邢国临阵倒戈,两国便就此撕破脸皮,已经于各个边境开战,虽然战火一时蔓延不到于邢国东北角相接,易守难攻的壆台,也就是楚行扈自己的地盘。
但是根据一些流言蜚语,同壆台交界的虞州,虞州刺史李没,已经有了向邢国献城之意。
楚行扈自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是邢军进入虞州,自己的三镇,可就危机四伏了。
虞州同壆台几乎是毫无境防的,若是邢军于此地攻入,楚行扈可就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势了。
前不久,楚行扈为了一查究竟,特地派遣斥候队乔装打扮潜入虞州打探消息,没想到,这么快就的得到消息了。
那个李没,竟然真的有了谋逆之心……
楚行扈正在冥想,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先别练了,快去拉住他们!”
“走走走!”
几声嘈杂之声传入耳中,楚行扈定睛一看,脸色一变。
却见校场中央,有两人正在厮打着,而不一会儿,就被围观的将士们拉住了,两人张牙舞爪,怒气未消。
楚行扈眉头一蹙。
接着便马不停蹄的走下旗台,一探究竟。
沈由弼紧随其后。
围观的军士们一个个也很识趣的给楚行扈让出一条路来,楚行扈走进一看。
就见到两人依旧骂骂咧咧,另一人的脸上却是鼻青脸肿的。
而此时,赵铁柱和高羿萧瀚正巧,也在这里打劝。
楚行扈默默问道:“他俩怎么了?”
高羿走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两个一个是上官一个是属下,属下不满上官对他的要求,于是大打出手,一群人拉都拉不住。”
楚行扈嘴角勾起,饶有兴趣的走过去。
“你叫啥?”
楚行扈伸手一把捏住了那个属下的下巴,缓声问道。
“回将军,我叫岳艺。”
楚行扈微微点头,回头看向那个上官。
“你叫啥?”
“回将军,我叫鲍大龙!”
“事从何起?”楚行扈看着岳艺,说道。
岳艺不敢隐瞒,照实说道。
“刚刚我正在练角抵,摔伤了他的亲侄!他就要罚我负重起跳!我不服,就和他吵起来了,结果他和我动手动脚,我就没和他客气,给了他几拳。”
楚行扈面带疑惑,回头看向鲍大龙,于是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鲍大龙气不打一处来,连忙辩解:“他摔伤的的确是我侄子不错,但明明是他下手太重!我侄子现在都还在昏迷不醒呢,像他这样心狠手辣,如果不重重处罚,他以后可还会顾及同袍之情?”
楚行扈照旧看了看岳艺,岳艺立即自我辩护着。
“我明明也很重视同袍之情!但如果练个角抵都要注意这注意那,要是今后到了战场,还怎么下狠手啊!”
岳艺发出掷地有声的声音,坚定的觉得自己依旧没有做错什么。
楚行扈也知道了前因后果,点了点头,放开了岳艺,肃穆着说道。
“岳艺,你应该知道,殴打上官,与同袍结怨,是什么罪名吧。”
岳艺转过头去,不屈不挠道说道:“死又如何?我无畏!我是来建功立业的,不是来受窝囊气的!要杀要剐,随你便!”
楚行扈满意的点了点头,颇具赞赏的看着他。
“好,你有骨气!你说的也没错,当初我安排角抵这一项训练之时,就没规定不能下重手的,只是说了句:勿残休死即可。
的确,在战场上你的敌人并不会给你手下留情的机会。如果你心慈手软,到时候,死的就会是你。我欣赏岳艺的胆魄,他敢作敢为,不畏生死,我需要的精兵悍将就指的是他这样的士兵!
好,既然你不服你的上官管束,从此以后我就让当重骑都将虞侯,我给你五十个骑兵,我要你在一个月之内,必须得把他们练就得人强马壮,一个月后我亲自来验收,要是你干的好,我让你做都将!”
言罢,众军愕然。
这个岳艺非但没有被处罚,反而还升了官?太匪夷所思了。
“将军!怎能让这种人做都将?万万不可啊。”
那鲍大龙神情倏变,劝阻着楚行扈。
楚行扈面不改色,继续说道。
“队正鲍大龙,秉公徇私,私罚部属,与同袍结怨,去其队正职务,以示处罚。”
楚行扈也看的出鲍大龙根本就是在徇私枉法,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果不其然,此言一出,鲍大龙顿时愣住了,诧异不已。
岳艺乐的兴高采烈,随着抱拳低首。
“谢过将军!属下定不负众望。”
楚行扈颌首,随即让将士们继续操练,停止喧哗。
自己则悄然而去。
而高羿却紧跟其后,叫住了楚行扈,诧异道。
“岳艺以下犯上,为何你非但不处置,反而还刻意提拔他?”
楚行扈似笑非笑,有些神神秘秘的说道。
“我看得出,他是个好兵,要是受到重用,我能保证,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高羿似懂非懂,颌首点头,也不再过问。
……………………
PS——注一:撑杠,即是引体向上。
注二:一石,引用明朝度量,五十千克,一百斤。
注三:標下,部下、属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