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周庆乐六年八月初八,秋高气爽,落叶金黄。
寇起山,半山腰处,一座崭新的百亩军营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建起。
尘土飞扬的校场内,旗台之下,四万多名擐甲操戈的甲士肃立在前,按军阵排开,队列整齐,均屏息以待着。
半晌后,一身戎装的楚行扈面色冷峻,跨鞍勒马,驰骋而来,跟在他后面的,便是高、赵二人及四卒卫。
楚行扈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向旗台,嘴角勾起,饱含深意。
高羿赵铁柱二人则居站于军列前,手握腰刀,面露严色。
楚行扈立足于台上,扫视一下军容,颇为满意。
此时的楚行扈已经俨然不同于往日,一月前,他收到魏都受命,令他领邢、周边境的好方、雍城、壆台三道重镇军防职务,为三镇防御使兼万人军都指挥使(自授名)。
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趁热打铁,当即重修了荒废多年的寇起山荒营,为自己新军驻所,一来,楚行扈看中了寇起山鬼斧神工的天然观察角,便于打探军情以及便捷的交通;
二来,之所以他不把军营设在原址的目的是不想让昔日的敢威军士卒在念旧情,自己的威严难以树立,楚行扈要打造的,是一个拥有着纪律严明,精武之师的队伍。
今日八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也是个好时节,今日建军,毫无瑕疵。
“咳咳……”楚行扈装模作样的干咳几声,想要故作深沉,随着,又朝着下方干脆利落的说道。
“吾,楚行扈,虽以少年之躯,但临危受命,兼防三镇,如今,上顺王意组建新军,提防外侵,今日大好时节,自当立旗编番!话不多言,请麾!奏鼓!”
一言既出,楚行扈拔刀,刀尖举天,寒芒映日,军鼓奏响。
下方军士顿时热血沸腾,纷纷拔出跨刀,只听见数声唰唰出鞘之声,众卒随之异口同声的暴喝一声。
“杀!杀!杀!”
三道杀声响彻山谷,群雁飞过。
一道旌旗在朱义的护送之下,伴随着尘灰,健步如飞,跑上旗台。
接着,朱义一番娴熟的安装,军旗稳稳插在了旗杆上,随风飞扬。
接着,又是一道急促的鼓响,一个个抗着小旗的甲士出列,将小旗安插在校场周围,一面面旗帜飘洒,威武之色,应景而现。
但也见各旗上,全部用着墨色大字:兵诡二字布满。
楚行扈细心解释着:“之所以要用兵诡命名新军,完全来自于一句话:兵者,诡道也。兵者若诡,即无所畏惧,则百战百胜,才能组建精悍之伍。此寓意为深,望汝等牢记,不要在战场上白白丧命,要懂得顺势而为,逆流而上!”
全军顿时喜于言表,欣喜若狂的应声暴喝:“兵诡百胜!兵诡百胜!”
楚行扈很是满意,随即看向诸将。
“高羿可在!”
“末将在!”
高羿大踏步上前,立身肃颜。
“本将命你为我兵诡军千羽营指挥使,下辖马弓都,步弓都!亲率一万卒!望你勤勉!”
“谢都指挥使!”
高羿一时狂喜,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做过最大的官衔就是都头,今日竟然直步青云,直接擢升一营指挥使,率一万部卒,这是自己之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高羿接来麾旗,随即带出一万步卒出列,列阵在旁。
楚行扈于是接着说道:“赵铁柱可在!”
“末将在!”
赵铁柱还有些神游,但听到楚行扈叫他了,顿时毫不犹豫的出列。
“本将命你为步胄营指挥使,下辖步军都,校刀都,长枪都,陌刀都四都,亲率两万卒,望你勤勉。”
步卒乃一军重中之重,冲锋陷阵,牺牲最为重大的也是步卒,最大的主力也是步卒,所以步卒的人数也是最为繁多的,军种也是繁多的。
“谢……谢谢狗剩哥!嘿嘿嘿。”
赵铁柱没有拘谨,还是照常喊道,楚行扈脸色一变,摇了摇头,拿他没办法,于是便一摆手,授予麾旗。
遣了两万人又跟着赵铁柱步出旁列。
余下还有一万五千个卒子,明显至少还有一个军种的空闲。
“萧瀚出列!”
此人先前虽然寂寂无名,但数次抵御晋军战役,他是最让楚行扈惊叹的。
之前邶城一役,带领着一千多士卒拼死杀出重围,毫发无损的,便是他。守焉台时一人骑着晋军战马,在城中杀尽了让楚行扈最为心烦的晋军骑卒,照样毫发无损。
一员悍将,竟然在楚行扈问起他的军职时,竟然还只是一个队正,不禁让楚行扈匪夷所思。
楚行扈当机立断,此人必须为我所用,不能丢下这么一棵好白菜埋没了。
那个萧瀚还有点受宠若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楚行扈叫的是人,于是他缓缓走出队伍,一抱拳。
“末将……在。”
楚行扈微微一笑,继续道。
“本将命你为枭骑营指挥使,操练骑兵,以壮军形,下辖轻骑都,重骑都各五千卒,计一万卒!望你勤勉。”
萧瀚接过麾旗,十分激动,心情高涨,顿首拜谢道。
“谢都指挥使提携!某自当效涌泉之力!报效将军恩情!”
随即领着一万人信誓旦旦的走到一旁。
骑兵是战场中一股必不可少的机动力量,主动力量,有了骑兵,就相当于画龙点睛一般,必不可少,更如同如虎添翼一般。
楚行扈如今虽然手中没有一匹战马,但都府捎送来的军资就有五千战马,虽然不能让每一个枭骑营的战士都备上马匹,但至少能先组装出一个骑兵力量。
楚行扈看着仅剩的五千余卒,心中若有所思。
“将军,可还有五千人呢。”
一旁的朱义不禁询问道。
楚行扈仿佛已经胸有成竹,心中自由安排一般,看着朱义,一笑而过。
“剩余五千卒自列一排!将领之选,几日后我自有安排!”
“是!”
楚行扈趁热打铁,随即道:“俗话说得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兵诡军更不能少了规矩!在此,我特立必诛律!若谁违反,我绝不留情!”
众人立马屏息以待,生怕有了遗漏日后成为杀鸡儆猴的对象。
楚行扈于是照着脑中细想着,说道。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三: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四: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五: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六: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七: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民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八: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九: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叛军,犯者斩之。
其十: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调用行征,巍巍不前,心有怠战,心畏生死,懦夫之举,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军中聚赌,凡时酗酒,败坏军风,此谓靡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凡触以上者,皆为死罪,休得狡辩,行刑之时,定法不容情。”
楚行扈一口气说完了全部律令,随着俯视下方正在膛目结舌的士卒们。
“怎么能这样!太不公道了!太严苛了!”
“是啊!怎么连喝酒都不能喝了!这还有什么意思!”
“…………”
一群人顿时叽叽喳喳,想要反驳,楚行扈面色一凝,眉头蹙紧。
啪嗒!
楚行扈一拳锤在了护栏上,厉声喝道:“违抗军令者!斩!”
原本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军卒们,顿时闭上了嘴,肃穆站立。
楚行扈微微一笑,这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建立威信。
楚行扈于是乘胜追击道:“刚刚喧哗者为步胄营的人!现在,罚全体带甲围跑校场八圈,一柱香之内完成,若是不能准时完成,全体负重铁锁三十斤再跑十圈!由赵铁柱带队!”
赵铁柱一时气不过,刚要发声异议。
“现在马上,开始跑!我已经点香了!”
楚行扈毫不留情的说道,赵铁柱愣了愣,连忙带头狂奔。
楚行扈当即解散了众人,叫来四卫卒,心中若有所思,朝着焉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