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死牢空闲的房间有富余的,也没有人从中作梗,狱卒将二人丢到房间里,锁上门不发一言就离开了。待狱卒走后,程雷,杨树二人互相打量着对方,这不跟菜市口将要问斩的人一个行头吗。
死牢房间里陈设很简单,用黄土夯的一个炕头,中间丢了一床不知多少人盖过的棉被,那棉被已经黝黑发亮了。炕头边上摆了张小木桌,桌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倒是桌下面有一个桶,桶里面不知道装的水还是什么,一个葫芦瓢把儿支了出来,除了这几样一眼尽收的物事之外,房间里别无他物,更糟糕的是牢顶还在滴水,啪啪啪的滴在地下,桌子上,床上……三九天气这可要了亲命,看到这副光景,二人似是掉进了百丈高的冰坑里,看不到出路。
“树哥,咱们这次是不是有点玩儿大了?”程雷带着哭腔道。
杨树道:“可不嘛,要是双双在就好了,他家里面肯定来寻他,咱们可就一块儿跟着出去。你我一起可真倒了血霉。你信不信,你就算半年不落家你爹都不知道?”
程雷道:“你就别说我了,刚才要不是你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咱没准儿还不至于这步田地,卧槽,逮着人就叫人家叔叔,还什么两家多来往多走动,结果人家跟你老头儿不对付的,哈哈哈,真想给你面镜子好让你看看自己那副嘴脸,你也不想想这南城除了我们谁还跟你这贪污犯的儿子玩儿到一块儿去。”
程雷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似是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哎哟哎哟的”倒吸着冷气。
杨树幸灾乐祸道:“疼不死你丫的,阴阳人不好惹吧?嘎嘎嘎,就冲你刚才这态度哥们出去后不编排你个一年半载的解不了这心头之恨,哈哈哈……”
程雷大怒,想起身去按杨树却发现身上带着镣铐着实重得已经站不起来了,看着他一脸坏笑,程雷直气得干咳不止。
“喂,开玩笑的,别没给打死自个儿倒把自个儿气死了,有没有伤到骨头啊?来我看看。“杨树说着就要去翻程雷的衣服。
程雷往另一边躲开了骂道:”看个锤子,老子要这么容易死早八岁就没了,轮得着今儿给这帮孙子,起一边去你……“
程雷这话说得没错,扛揍耐打这本事他确实天赋异禀,因为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父亲续弦后在后娘的枕边风下也渐渐的对他愈发看不顺眼,打程雷三岁时,老头儿又生了一个后他的日子就江河日下更不好过了,以前还有所顾忌,现在是抡圆了蒲扇大的耳刮子直接往他脸上招呼,老头儿出身行伍,出手如狂风骤雨般凶残,能在他的手下挺过来长大成人程雷没点能耐那是万万活不到今天的。在和杨树赵无双这认识后,三个小流氓没少四处作恶,寻衅挑事,从小在暴力的环境中长大,让他对暴力有种狂热的痴迷。杨树和赵无双都知道一个忌讳,就是能言语交涉的事情千万不能让程雷插话,因为一次两次无数次后二人发现,但凡程雷只要一开口,总能把三言两语搞定的事情变成流血冲突不可,最关键的是好像那小子是刻意为之的,只要对方神色稍微有些不满,立马提拳就打,每次打架冲在最前,打得最欢实,就跟鱼儿进了水一样,如此的好勇斗狠让程雷赢得了青云街南城片儿区银枪小霸王一称号,程雷对这个称号很是满意,因为霸王这两个字是男人都趋之若鹜,虽然前面有个小字多少有碍观瞻,但那肯定是指自己年纪小而不是打架技术次,只要自己再长大些,摘掉那个小字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杨树和赵无双对程雷银枪小霸王这个称号嗤之以鼻,说什么银枪小霸王,丫一银枪小王八还差不多,二人没少拿这事儿取笑程雷。不过取笑归取笑,不屑归不屑,在能打和挨打这方面,二人是承认程雷实力和贡献的,也可以这么说,南城青云街三人流氓小团伙的威名,基本上都是程雷一人打拼下来的,毕竟街斗这玩意儿,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光靠那他那两板斧就绰绰有余碾压和震慑其他对手了。
再回到死牢这里,程杨二人互相斗了几句嘴后倦意突起,因嫌炕上太脏,二人挨着一起靠在墙边上就睡死了过去,再一次醒来时二人是给冻醒的。
“杨树,我他妈的好冷啊,这样下去还等什么一个月,三天不到咱就玩完了。”程雷冻得哆嗦道。
“废什么话,你已为我好得了多少。”杨树声音沙哑,仿似将字一个一个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他道:“要不咱喊人吧,许他点好处放咱出去,再呆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程雷道听得杨树声音吓了跳道:“行行行,我来喊,你就别出声了。“
程雷说罢扯开嗓子杀猪般开始嚎起来,听他声音,浑厚低沉,中气十足,丝毫没有伤重的意思,那顿互打倒像是杨树挨的一样。
程雷的嚎叫声很快引起了死牢里其他犯人回应。
”操你妈的**崽子,还让不让人睡觉,操你妈的。“
”这是哪个房间的蠢货,老子找着机会非弄死你不可。“
”就在我旁边,四十八,不不不,四十九号房的喊的。“
……
一时间,辱骂声此起彼伏,将程雷家里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程雷惹了众怒后更加来劲儿了,叫唤得更加大声。
”吱呀“,开门声响起,三个手持大棒的狱卒鱼贯冲了进来,逮着靠在牢门边的人就打,有躲闪不及的犯人被打中后出发哭爹叫娘的声音。其他人见机不妙的赶紧跑开上床假装睡了起来,也有顽固分子试图挑战权威,跟狱卒对骂挑衅,然而下场就是被开门暴揍一顿打得奄奄一息才算完。在大棒的威力之下,不一会儿就平息了这场小小的骚乱,只剩余始作俑者仍在那里一枝独秀。
狱卒们顺着声源来到程雷杨树的房间,程雷刚嚎得嗓子有些干哑,正在酝酿新的发声方法,猛一抬头,见着三个凶猛恶煞眼神能活吞了自己的狱卒,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当先一个狱卒拿着棒子撑到牢房铁栏杆上面阴恻恻的道:“小子,你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但我保证你马上就能明白了。”
在他说话的当口,另外一个狱卒也打开了牢门,三人接连闪了进来就准备要对杨树程雷用强.。
“大哥,大哥,我这里有银子,有银子还忘了上交。”杨树见机不妙赶紧拿出了自己贴身藏起来的几张银票,零零散散竟有五六十两。由于他们经常进出拘役房,多则十天半月,少则三五天,长此以往,早就练就了一套藏东西的方法,今天这次刚好就派上了用场。
杨树捧着那几张银票来到了当先的狱卒面前递了过去,满脸堆笑。那狱卒本都作势要狠狠教训二人了,见着这人见人家的玩意儿,硬是将棒子收了回来夹在了胳膊间,那狱卒接过杨树手中的银票后,眼睛眯成了条线,看着一脸谄媚的杨树,他道:“私藏禁物,就当罚款充公了。但今天这事儿你不出说出个理由来,还将受得该有的惩罚,明白吗?”
程雷见对方黑了自己的钱后还这样高高在上咄咄逼人,急得“卧槽”二字脱口而出。杨树知道事情要坏,抢先开门见山向那狱卒道:“放我们出去!”
那狱卒听得卧槽两个字后皱了下眉头,向程雷看去的那一杀那,又听得杨树如此直白无忌的要求,他转过头来和另外两个狱卒相视一笑后也很直白的道:”不行。“
”再加一百两,我们出去后保证一个月之内老实做人,不高调声张。“杨树看着那狱卒的眼睛道。
那狱卒“哈哈哈”大笑三声后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杨树胸前衣领,将他顶到背后面的墙上,脸贴着脸一字一句道:“你他妈的是没懂我意思吗?你们两个是监狱长点名道姓严加看守的重犯明白吗,一个月得给我一天不差的呆满了,在此之前,都老实点别再找事儿,今天这事儿我可以给你划过去,但只有这一……”
“给你一百两,你去给青云街柳林巷口程老大家报个口信儿,一百两,怎么样?”杨树毫无惧意的打断了狱卒说话。
“操你妈的……”那个狱卒骂道。
“头儿……”另外两个边上的狱卒叫了声抓着杨树那个,点了点头示意可行。
那个被唤作头儿的狱卒见同伴点头,他转过来渐渐松开了杨树后上下打量了番道:“一百两?你现在身上还藏得有钱?”
杨树道:“没有了,全在你手上了,不信你可以搜。”
不等那狱卒牢头儿发话,另外两个狱卒立马将程雷杨树二人全身上下又搜了个遍,确实一分钱也没有。
牢头儿在边上看着两个狱卒什么东西也没有搜出来,他向杨树道:“你千万别告诉我什么先办事后付钱,我会认为你是在耍我,钱在哪里,说!“最后那个“说“字牢头儿加重了语气说得有点大声,以致于其他牢里的犯人不明就里,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瞌睡少的跑到房间门口来探头探脑,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招呼着,外边又开始有了嚷嚷的迹象。两个狱卒听到外面开始吵闹,出了杨树程雷他们房间,提着棒子在门口遥遥的不知道在威胁哪个,嚷嚷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