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雷发出那声惨叫后,监狱长心里就明朗起来,他喃喃自语道:“原来是睚眦血脉,难怪长得都一个德性。“监狱长思及至此,表面上不动任何声色,他指了批还一直在地上躺着的矮个子男人向那些狱卒道:“看下还有气没有,死了就直接丢到乱葬岗,咱们今年的裹尸袋可紧着用呢。”
立马有狱卒上前伸出手指在那矮个儿男子鼻前探了探道:“报告狱长,还有一丝气儿,不过又弱又缓,跟个王八一样。”
那些在一边围观犯人听到“王八”这个词儿,都不约而同哄堂大笑,甚至还响起了几声急促的口哨声。监狱长目光如炬,从左至右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那些犯人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再聒噪半句。监狱长道:”你们这些渣滓,不要忘了你们的身份,在我的地盘上,你们的生死都由我说了算,明白吗?所以都给我收敛知趣一点,我最讨厌憎恶那种愚蠢无礼人,千万别引起我对你的注意,为了偷个瓜果,勒索小贩这些罪名就丢掉了性命,我都会替你们感到不值。就坐十天半月的牢,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可以吗?“
“可以吗”这三个字虽然是询问甚至还有点请求的意思,但监狱长的显然不是在请求房间里聚在一起的十来个犯人,那三个字合着一种不容质疑的语调,就成了赤裸裸的威胁。前面的犯人们不敢与监狱长相视,皆低头喏喏,后面的悄悄的瞄上一眼,待他看将过来,赶紧又将眼神移将他处。
“我问你们可以做到吗?”监狱长声音提高了些。
“可以,可以……”犯人们此起彼伏稀稀落落道。
监狱长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今天拘投房发生这事儿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了,你们不生事,我也不会为难你们,我最后再问一句,你们中还有谁也参与进去了吗?”
“嗯?”见犯人们没有反应,监狱长眉头稍皱。
一个,两个,三个……所有犯人都看向了杨树。
“卧槽!锅从天降。”杨树心里暗叫糟糕。
果然,监狱长顺着众人目光,看向了杨树,他开口向着杨树道:“我认识你,杨重明的儿子,对吧?“
杨树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是的叔叔,杨重明正是家父,他以前在小侄面前没少提过您老人家。“
南城官场上走马观灯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拨人,杨树心里盘算着既然面前这个监狱长开口说和自己父亲认识,那说不定他们间多多少少有些交情,就算是点头之交也是交情嘛,官场上人不会把路子关系走死走绝,虽然自己父亲已经下台进去了,但同僚间人情世故这东西表面上不会做得那么凉薄,杨树合计着眼前这位狱长大人能多少卖自己那老父亲些许薄面,至少不会太为难自己,那当一回便宜侄儿倒不冤枉。
监狱长听得杨树舔着脸皮叫自己叔叔,不置可否,没有应声也没有拒绝,他对杨树信口开河说他父亲在他面前提过自己这一事儿似乎倒是饶有兴趣,他道:”哦,杨重明还给你说过我?那你倒给我说说听听,他都说了我些什么话啊?“
杨树一听有戏,底气足了不少,他道:”我爹经常说您老人家办案铁面无私,就跟戏里面的包公包龙图一样秉公执法,洞若神明。前些日子我去城中看他,他老泪纵横,在铁窗前给我讲,说儿啊,爹要是能有南城大牢狱长一半的德行,今天也不至于腐化堕落到这步田地,悔不该,悔不该啊。你今儿回去以后,多和你家叔叔走动活络,远小人近君子,以爹爹为教训,以你叔叔为榜样……
那些狱卒,犯人们听得杨树这般厚颜无耻,纷纷都面露鄙夷之色,有人甚至往地上啐了两口,杨树视若不见,继续面无改色堂而皇之的拍着肉麻入骨的马屁,旁边的程雷给众人鄙夷的有些挂不住脸,悄悄捅了两下杨树,杨树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程雷自己往另一边挪了挪。
监狱长似乎给杨树的马屁给拍舒服了,微笑着看着他。杨树越是来劲,说到眉飞色舞处,擦了擦嘴边唾沫道:“叔叔,咱们这儿有清水吗,小侄有些口渴了,讨口水喝凉快凉快。”
监狱长笑眯眯道:“当然有啊,死牢里多的是,要喝吗?”
“啊?”杨树一时有些蒙圈。
监狱长突然厉声道:“在拘役房还不加悔改,逞凶斗狠,罪加一等。还有这小子油嘴滑舌,花言巧语妄图逃避法责,你不是说我铁面无私吗?今天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本官铁面无私给大伙瞧瞧,来人啊,将我这两个大侄儿带到死牢去,关他一个月,谁来说情都不准给我放人,说一个月就是一个月!”
“是!”早有如狼似虎的狱卒上前来架着两人肩膀就拉了出去。
“别呀,叔叔,小侄知错了,给个机会呗,叔叔……”杨树求饶也没有用,瞧不上杨树脸皮的狱卒甚至还下手打了两记黑拳。
“操你妈的别打脸!”远处传来杨树的怒吼。
监狱长笑着冲杨树喊道:“回去了告诉杨重明那老匹夫,明年他调到南城关押,老子老虎凳辣椒水非给他来全套不可……”
逮走杨树程雷二人后,有狱卒指着地上还躺着一动不动的那矮个儿男人道:“狱长,这个怎么弄?”
监狱长骂道:“他妈的老子要是不嫌脏真想割了他那玩意儿……”说到此处,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在那狱卒耳边道:“拉下去灌两口米汤丢到坟场去,注意给我做麻利点,别给人瞧见了落下口实。“
狱卒点头称是,得了令后便呼着其他几人一起抬着那矮个儿男子出去了。那些犯人见他们这般,知道定是在预谋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人人皆不寒而栗。
南城的死牢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似是许久没有见到天日般,有一股极为厚重的霉味,押送杨程二人的狱卒和死牢的狱卒交接了下就走了,后者取来十斤重的脚镣手镣给二人带上后揶揄道:“二位小公子,请吧。”程雷,赵无双见到这场面,知道是动真格的了,他们进进出出南城的拘役房十数次,这是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牢房,阴暗,破败,潮湿,恶臭,到处都散发着死亡的味道,与之相比,先前呆的地方简直就是天堂,还有手上脚上带的那玩意儿,刚带上还好,时间稍长,那份量似乎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至千斤般压得二人直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