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岸上的阿那刀和阿牛那,此时正坐在竹筏中,顺着河水在黑暗中漂浮着。也不知道漂了多久,只是知道竹筏在没有人的操控下就沿着水流这样漂浮着。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两人都有些害怕起来,紧紧地挨着,幸亏还有寨老啊假陪伴,所以害怕稍微减轻了些许。
黑暗中阿那刀和阿牛那都难得的选择了沉默。阿那刀脱离了战场,闻不到了血腥味,整个人又活到了深深地自责和内疚中。虽然二寨老临死前让自己别自责,但是自己怎么都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想着整个岜沙老苗寨都被烟云十三骑屠杀殆尽,阿那刀就恨得牙紧紧的。这边阿牛那此时也在暗恨自己刚才怎么那么胆小懦弱,怎么会被血吓得尿裤子呢?这个样子怎么做岜沙老苗寨的希望,怎么做岜沙氏族的老男儿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居然同时默契地想要快快长大,快快变强。黑暗中,两人都站立在竹筏前面,望向了黑暗深处。
两人就这样站着任由竹筏漂动着,黑暗中感觉竹筏漂下了一个大涵洞中。在黑暗中,突然水流变得湍急了起来,而且落差越来越大。竹筏也无力的,只能顺着水流向下前进着,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又转几个圈……就这样折腾了许久后,仿佛又到了另外一个涵洞了,这里的水流变得更加急速和险象环生了。刚才还能站立的两人,都不得不蹲了下来。因为才到了这个涵洞,竹筏就瞬间加速起来,很快,两人都能听见水流从高处往低处落下的声音了。整个竹筏也开始了急速刺激的旅程,只见竹筏一会儿爬坡,一会儿又下坡的,一会儿又上天,一会儿又重重地砸在水流中,总之让两人刺激非常,也由完成不适应,到慢慢适应,由痛苦万分到慢慢享受起来了。
激情过后,往往是平平淡淡地安静。竹筏很快就停止了刚才的刺激,慢慢地转为刚才平平淡淡地顺水漂流。不知道什么时候竹筏轻轻地撞到了岩石,随之发出一声悦耳的声音就反弹了一下,然后就不再漂动了,就这样静静地停止了动作。周围黑兮兮地静悄悄地,不时还有冷风拂来,倒让人开始感觉莫名地恐惧起来了;就是这样的静让阿那刀和阿牛那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才有了点害怕;周围又黑,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了。突然一声‘滴咚’,声音悠长而悦耳,两人吓得抱着对方就大叫了起来。良久,才发觉是自己吓自己了,原来是滴水声。不安,躁动……开始蔓延开了,两个小家伙都有点熬不住了。
不过阿那刀很快就发现不对头了,因为头顶之前还和四周一样黑不溜秋的涵洞,慢慢的越来越不那么黑了;慢慢地可以分辨整个涵洞顶上传来的黑和四周的黑不一样了;原来伸手不见五指,现在可以辨别一二了;慢慢地,阿那刀也可以看见了正在扣鼻屎的阿牛那,这家伙还用手在衣服上擦拭着,好恶心啊!慢慢地,阿那刀发现寨老啊假的棺木还在旁边安静地躺着。这样又过了许久,阿那刀才发现刚才的不对劲是什么了,原来是竹筏在黑暗中缓缓地上升着,是的,竹筏在上升。原来河水在慢慢侵蚀着周围的岩壁,慢慢淹没岩壁的河水,就这样把竹筏抬着上升了起来。竹筏怎么会上升呢?难道河水涨水了,阿那刀心里第一个想法就冒了出来,不过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因为这个时候不是河水涨水的时节啊,最近又没有大雨,虽然之前下着小雨,但是还不足以让这里这么快泛滥了。想不明白,阿那刀也就不在纠结了,先看看再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阿那刀正在疑惑着的头顶上就开始慢慢的传来了微弱地亮光,而且还越来越亮。随着视野的开阔,阿那刀才发现原来现在和阿牛那在一个大涵洞里,可能有几个苗寨那么大的涵洞。周围都是光滑的岩壁,看着岩壁不断被河水淹没,阿那刀可以确定自己两人就是被河水抬着不断上升了。看样子是要到洞顶才罢休了。可惜接下来就没有按照阿那刀想象的发展了,只见竹筏差不多离洞顶8、9米的时候,就不在上升了。原来还静止不前的竹筏突然就往溶洞的一个方向漂了过去,看样子那个地方有泄水口,可能快到岸了。
很快阿那刀就看见一座天生的石桥贴着河水横溶洞边上,而且顺着石桥延生的地方好像是一条路,一条往上走的石路。见竹筏顺着河水就快到撞到石桥,阿那刀找准时机就连忙跳上岸把竹筏稳定好;看着往石桥下面不断流入的河水,阿那刀确信,那里一定有一个泄水口,所以这些溢出的河水都往那里跑了。
不过,阿那刀可没有功夫深究这些了。只见他爬上石桥后就顺着石路往上走了一会儿,等爬上去后发现上面是一个很空旷开阔的山洞,一边还是通向外边,刚才的光线就是从那里过来的,应该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确定到了目的地,阿那刀就连忙和阿牛那把寨老啊假的棺木弄上岸。由于两人都还小,等把寨老啊假的棺木弄上岸的时候早已经累得不行了。阿牛那更是大口大口地喘气,显然刚才抬着棺木走着后面的他最吃力了。好不容易缓过气了,阿牛那就要去喝点水了解解渴。只见他晃晃悠悠地,蹲下作势就要用双手舀水喝。“咦,水呢,竹筏呢?”刚才还在石桥下泄着的河水,刚才还停靠在石桥边上的竹筏这时都全都消失了,好像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阿牛那脚下除了石桥就是黑森森地黑洞,阿牛那赶紧喊来老大阿那刀。两人看了看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刚才把竹筏托起的河水消失了,而且消失得很彻底,把竹筏都带走了。至于什么原因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岜沙苗寨先祖迁徙到这里后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大自然的‘秘密’。不知道大家很记得老式的抽水马桶吗?就是当水箱的水积累到一定量时,水压会冲开下面的阀门把水放出去,等水冲出去后水压又变小了,阀门会自动关上,水又会自动开始新一轮的积累。
不错,阿那刀两人刚才一切经历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岜沙老苗寨的先祖们发现的就是这样一个大自然形成,类似天然抽水马桶的装置,而且还很好的利用了一番。阿那刀他们跳上竹筏的时候其实是在一处很高的水源口,等竹筏进入河道后,其实水是一个从高海拔的地方往一个低海拔走的过程,等竹筏停止漂动的时候,其实应该是前面有类似阀门的东西阻挡了水流,并在涵洞中形成了一个蓄水的水容器。犹豫涵洞的位置和水源有很大的落差,所以当水不断从高往低流的时候,蓄水的工作也慢慢地在完成,这一个过程开始也是阿那刀他们竹筏慢慢上升的过程。随着水位的抬升,压力也在不断增加;等水位的抬升刚好把竹筏上的两人抬到一定高度,而这个高度就是到达石桥的高度。蓄水的已经完成,多余的水就流向泄水口。在他们完全把寨老的棺木抬上岸的时候,水压正好可以打开阀门,所以才看见了刚才的情形。当然这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原理是很简单的,但是工程确实很庞大,过程也是十分惊险。如果刚好两人还在竹筏上,就碰到了阀门打开的瞬间,那么两人就凶多吉少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阿那刀也无从得知这个秘密了,也更加不会知道只要在这里等上一个月等新的压力积淀好后,水位又会上升,到时就可以想办法原路返回了。
这时,阿那刀只知道只能往前走了。没办法,只有先把寨老啊假的棺木搬到上面的洞厅里再说了。还好天无绝人之路,之前的人们留下很多木轮给他们两个使用,所以才弄完一切,两人就累得不行了。连忙就靠着寨老啊假的棺木就休息了起来,才靠起两个小家伙就呼呼大睡了起来。还做了一个美梦,梦中,寨老啊假还是拿着水烟桶在吞云吐雾,阿那刀也终于拿到寨老啊假赐予的鸣月杀了,阿牛那也娶了寨花,当大家都欢歌笑语的时候,一场莫名的大火烧毁了这一切。阿那刀拼命的想扑火,可惜怎么也扑不了,只能急得直叫。等阿牛那摇醒了他的时候,阿那刀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梦,可是现实又多么希望活在梦中啊。
等阿那刀醒来时,太阳强烈的阳光已经从洞口跑了进来,让他可以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这是一个很开阔的山洞,洞口很小,外面很平整,四处都是岩壁,没有草木;可以看到远方茂密高耸的树林,可以看到飞鸟猛禽在空中搏击。突然阿那刀觉得怎么看这里都像在雷公洞口啊,不错,这就是岜沙苗寨传说中的雷公洞。没有想到岜沙老苗寨传说中的圣地就是在雷公洞中,没有想到洞口那么小,里面却是那么的大,也没有想到两人会身在雷公洞中。
在看洞内,通风不错,还比较干燥;阿那刀顺着越来越长的阳光,准备仔细查看洞穴深处的情况。这一看,把两人都震惊了。山洞深处的岩壁上面参差不齐的、密密麻麻地悬放了很多大小不一的棺木,细数下来,足足有三千多口棺木。难道这就是岜沙苗寨独特的殡葬方式——岩壁悬棺。每个蛮荒之界的九黎后裔在大迁徙过程中都有自己的信仰和崇拜,连殡葬方式都各不相同,比如有的氏族选择水葬(让尸体随着河水漂走),有些选择树葬(把尸体固定在树上),还有些选择火葬,更有些选择多种殡葬结合的方式,而岜沙苗寨选择的就是多种殡葬方式结合的方式。原本岜沙苗寨只有一种殡葬方式的,那就是火葬;这也是火属性的氏族献祭祖先的最佳方式。但是随着大迁徙到了这蛮荒之界,许多苗家氏族都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回到当初的家园,回到先祖的怀抱。而岜沙先祖也希望有一天能归家,回到原来的地方,所以暂时让族人选择洞穴的悬棺方式,方便归家后重新火祭祖宗。这种洞穴悬棺都是统一的用了几块坚硬而耐腐的铁木运功嵌在岩壁上,然后把棺木平放在铁木上悬放着;就是这样简单的结构,棺木可以存放千年而不掉落,也因为洞穴的选择而最大可能保存尸身不腐。而且棺木摆放也是十分的讲究,所以悬棺摆放的方向都是统一把头朝向东方,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寓意归家的渴望。在这样的地方,看见这么多的悬棺你说能不让人震惊吗?而且还是这样的出现,一时之间阿那刀和阿牛那就这样站着,感受岜沙苗寨先祖们传来的渴望,传来的不甘,传来的希望……这就是九黎后裔岜沙氏族留下来的圣地。
良久,阿那刀和阿牛那渐渐回到现实,两人也终于知道圣地里这些悬棺对于岜沙儿女意味着什么,知道这对寨老啊假意味什么。知道这也是能对寨老啊假尽的最后孝道了,所以两人决定安放后寨老啊假的棺木。
虽然两人人单身薄,但是这些年跟着大人们去取狩猎过,也知道很多大人们狩猎的技巧,知道怎么把数倍于自己体积的庞然大物运回家。现在要安放好寨老啊假的棺木,两人自然而然想到那些技巧,当然两个小鬼还是又想了很多办法了。首先,阿牛那运用火属性在岩洞壁上针对一点的灼伤着,阿那刀再用匕首快速地钻出嵌洞,好不容易钻好四个孔洞后,阿牛那也因为运用火属性过久而虚脱了。等恢复过来,继续工作也是第二天的事了。两人还利用之前遗留下来木轮做了几个轮轴,方便起吊寨老啊假的棺木。期间两人饿了就打些在石洞安家的飞鸟烧烤来吃,渴了就喝点早晨收集的露水。9天过后,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两人开始最后一道工序了——安放寨老啊假的棺木。两人先把棺木吊起高高地,等棺木达到和嵌木差不多的高度后,把绳索固定在石柱上,两人又跳上嵌木在安放棺木的位置上用另外一根绳索拼命拽着棺木,直到把棺木拽到嵌木上空,这才由阿那刀飞出匕首砍断起吊棺木的绳索。很快棺木就重重地砸在了嵌木上面,还好嵌木是由铁木做得,要不这么大重量早就承受不住掉在地上了;看着落在嵌木上面有的歪的棺木,两个小家伙又玩起来荡秋千,重重地把自己荡起来,等身体到棺木那边的时候就用脚瞪过去。一次两次,每次棺木都往里面挪动一点点,但是很快还是紧贴着岩壁,静静地,就这样悬空在岩壁上面了。
好不容易弄完一切,两人重要展开了难为的笑容。只是高兴总是短暂的,两人又开始犯愁了,因为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了,而且路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