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旬虽然可以装病,可李锦现在做为少夫人,这事如果做得不好,族里的老人怪罪下来也不好交代,搞不好还以为是她在捣鬼。
她安排卫伶去城外去告诉姬旬二哥姬林,就说姬旬生了重病,躺在床上不能迎亲,只能请二哥代劳,代弟行迎亲之礼。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就叫婢女安排了两处远点的但相邻的偏院,给新人准备一下。
卫伶遂按照着李锦的吩咐骑了快马去城外跟姬林如此这般说了,并要求他代姬旬把新妇迎进府里。
族里送亲的人倒是没意见,毕竟新郎是病了,人不能来也不能怪他。
只是曹烟那边的人倒是很有些见怪,他们怪的倒也不是姬旬,他们怪的是那边怎么也不打听清楚,偏偏新郎病得起不了床,怎么就没有人知晓?
这送亲,迎亲讲的就是吉利,如果新妇一进门新郎就生病,众人不由得就会想到克夫之类的事情来。
可是这送亲队伍已到了城外,也不可能打倒回去了,只得按姬家侍卫说的那样由二公子姬林代弟迎亲了。
于是姬林由送亲又转变为迎亲的身份了,那大红花的绸缎扎在了他的身上,由他带领着迎亲队伍向姬府奔赴而去。
因为是纳妾,按一般来说,一不从正门进,二也不能穿正红衣,三是不能拜天地父母的。
只是偏偏纳的是贵妾,这身份比普通的妾身份就高了很多,所以是从正门进入的,还得让新郎与她们行相拜之礼的。
到了姬府,却听不到爆竹声响,这气氛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人不禁问道,怎么连个爆竹都不点?一点喜气都没有?仆从回答应道,五公子如今有病在身,疾医吩咐过了,需要安静,所以不能点爆竹。
送亲的队伍分两列鱼贯而入,各位列位站好,在族叔的主持下由姬林代替新郎与新娘行了交拜礼,就送往了她们的各自的新房。
曹烟被人送入新房之后,她知晓也不会有新郎来掀头盖了,所以大早就自己撩到了一边。
婢女叶儿与灵儿看到她自己掀开了盖头,便撇着嘴跟她说道:“女郎,这哪里是新房,这么简陋,还不如我在建康的屋子,怎么说这五公子也是世家之子,虽然是纳妾,可你看这哪是妾住的地方?少夫人摆明了就是要给你难看!”
“是啊,是啊,我看这五公子只怕是假病呢!去年不是听说他与阮家小姑退婚的事么,不就是他染疫才退的么?可是他还好好的活着呢。会不会这次他又想同样的方法,想让我们自个儿知难而退,再说这婚事也是你自个儿求来的,只怕不如他的心意呢。”婢女叶儿侧头转着眼珠猜测道。
“管它什么情况,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安心呆着,再慢慢看情况,以免自乱阵脚。”曹烟毕竟是有见识的,她一点也不慌“等以后见了五郎再说,等他病好之后,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我就不信,天下没有不喜美色的男子,他要是不喜美色,怎么会娶了那李锦,听说是个长得非常美丽的女子,可再好看的女子,也有腻烦的时候,而且,怎么着我也是长得不错。”
“唉,说真的,其实这也真委屈我们家女郎了,那多么好男儿你偏不要,偏要求着给五公子当妾,他要是不知好歹,女郎以后可以跟老太爷说声,老太爷必定不忍心你受苦!”灵儿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周围虽擦拭得干干净净,摆设一应俱全,只床上的纱帐是崭新的外,其余家具颜色已然黯淡,显然不是新的,“这地方明显是个偏地方,而且你看这些东西都有些旧了,明明就是那少夫人趁着郎君生病之际故意给女郎难堪的!”
“既然是我自己求来的姻缘,我定要好好把握,怎能轻意言退呢?再说鹿死谁手,还未有个定数呢!”曹烟苦笑了一下“谁让我遇见了他呢?也许他就是我这一生的劫吧!”
她不由得想起五年之前,母亲过逝,她正在灵堂一侧跪着哭泣,因跪的时间有些久了,加之她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不知怎么的头一晕,就缓缓倒了下去,这时候她却被一人及时伸手扶了起来,这人就是跟着母亲前来祭拜的姬旬,恰好看到她倒地,及时地把她扶了起来。她幸好只是晕眩了一下,又恢复了过来,可是那风光霁月般的少年郎从此就驻进了她的心里,使她念念不忘。
之后她拒了不少公子的求婚,这次摒弃颜面,不惜自降为妾也要嫁给姬旬,为的就是这隐藏在心底五年之久的执念。
再说姬婉那边,早听说了姬旬卧病在床,她很想过去看下表哥,看下他的病情怎么样了,可是自小在她身边照顾她长大的乳母虞氏却劝住了她“女郎,哪有新婚去探病的?这不吉利,怎么也得等明日我们再去探望的。”
姬婉想想有道理,才没有再去看了,不过想起李锦大婚时那热闹的情景,再看自己新婚之夜却要独自一人度过,心里不免生出一股酸痛之感,眼眶才有点湿润,虞氏就紧张地道:“新婚之夜得笑,得讨个吉利,可不能哭,当初可不是你自己死活要嫁过来的么?怎么才第一天就不开心了?新郎不是病了么,只要不是那要紧的病,年青人,过些日子就会好了,怎么着他也是你的表兄,可比那曹小妇亲得多呢!”
姬婉遂又拿自己与曹烟比了比,觉得自己怎么着也是姬旬的表妹,日后定会对她要好些,这么想了想之后,又没有那么难过了。
姬旬装病装得确实有些辛苦,脸上被李锦图抹得腊黄,虽然那美好的容颜依旧,但给人感觉的却是一副形销骨立的形态。
其间族叔与送亲的管事来看过他,他一直装作晕睡之状,连二哥来看他,他只当才醒过来,一副有气无力,病殃殃地情形。
因疾医在一边作证说姬旬是积劳成疾,必须得安心休养过几月才可以恢复,大家见不是那治不好的病,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贴心地安慰了在一边精心照顾着的李锦后,就一一退出走了。
两妾之事虽然已经安排好了,可是李锦倒底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因此对姬旬也不待见。
夜间,姬旬洗掉那些涂抹在脸上的腊粉,悄悄地返回李锦的屋外,停顿片刻,还是磕了几下。
夜风中似乎还残留着白日里带来的几分燥气,半晌屋门都没开,姬旬自嘲地笑笑,看来李锦的气一时半会是不会消的。
姬旬转身正待离去,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秦娥探出一个头来,柔声道:“郎君,少夫人已睡下了,她.......”
惊喜的心情瞬间又跌落谷底,姬旬点了点头“无事,别吵了她,我先走了。”
秦娥依在门口,久久地望着姬旬那离去时萧索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