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曹烟与姬婉都打扮得分外妖媚,准备先行去拜见李锦,然后再去见姬旬。
因两人的院子是相邻的,所以一行人才出院门就相遇了。
两人以前就是认识的,但那时候都不知道对方都对姬旬有那个意思,所以偶尔相遇都会打个招呼什么的,对各自的印象还不错。
可如今两人都成为了姬旬的妾了,那就是竞争的对象了,所以事事都会有个比较。
就比如今天两人的穿着,各自都是精心打扮好了的。
姬婉身穿淡红色的裙衫,衣料是建康流行的蚕丝阮纱,对襟与交领处都绣有淡粉荷花,下着长裙,宽松地拖摆于地,一摇一摆之间,衬得苗条的身材如柳枝般柔软。
才出得门不远就看到曹烟也出门了,那曹烟本也是个美丽的女子,她此时穿着的却是飘纱裙衫,也是粉红色的,竟与姬婉的撞色了。
只是她的裙摆更长,莲花折戟裙在她的行走下竟显得有种潇洒之态。
她头带插一鎏金步摇,一步一晃之下,更显得有种柔弱的美丽,这一比之下,竟硬生生将姬婉给比下去了。
姬婉贴身婢女石娇见此情景不由得撇嘴小声道:“哼,她们明显就是想把女郎给比下去,看那曹烟的衣着颜色就知道了,为啥跟我们女郎一样的颜色!”
另一环髻婢女芹香火上添了一把油“你看那步摇,一看就知道是建康名家制的,明显是想显摆给我们看的!我们还是先去,不能事事让她抢在了我们前头。”
“对,对,我们要走在她们的前头,这可是第一次去见主母,不能事事被她们压着了,免得日后不吉利呢!”虞氏点头催促道。
于是一行人加快了脚步想超过曹烟她们,谁知道曹烟一行似是知道了她们的想法,同时也加快了脚步,可是路却只一条路,而且只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两班人马都想走在对方前面,这样不免就有些碰碰磕磕了,叶儿不小心踩着了芹香的脚,石娇不小心碰着了灵儿,虞氏为了帮姬婉挡道,却不小心挤着了曹烟。
石娇见虞氏挤着了曹烟不由得心里怒火顿起,她是个护主心切的,脾性有点燥,顺手一推,就把那虞氏推倒在地上了。
这下两边的人都不乐意了,开始埋怨对方失礼之处,虞氏坐在地上一下子起不来,哭着说是曹烟那边的婢女有点过份了,自己恐怕是摔坏了骨头起不来了。
石娇见她耍赖,忙跟曹烟说道:“我看她挡着了女郎,我也不过是回挡了她一下,她竟这般不管用,摔地上了,怎么能怪得了我?”
虞氏见那石娇不但不道歉,反而推脱了责任。她脸一沉,大声叫唤着“唉哟,唉哟,这推倒了人还不认帐,真不知道曹小妇怎么收着了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婢女了!”
石娇忙转身与芹香扶起了虞氏,帮她拍拭了身上的灰尘。
曹烟身份地位本来就比姬婉要高,加之她平日里心性也自视很高,如今被虞氏这么一说,忍不住喝斥虞氏:“你一个奴婢,哪个给你胆子,竟敢挡我的路,还在我面前如此说话,懂规矩么?”
虞氏是姬婉的乳母,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姬婉嫁来时也就跟着过来了。
姬婉平时对她都比较尊敬,如今听得曹烟这样训斥自己,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女郎,女郎,你听!你听!我可什么都没说,可人家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姬婉不由得也来了气“姐姐可莫这样说,你这样说,可真真是一点也不给我面子了!”
“一个奴婢而已,妹妹怎能为了她而伤了我俩的和气?”曹烟也有些不高兴了,指着虞氏道:“竟然还敢挡我的道,这种人不知道深浅的奴婢留着有何用?妹妹不如发卖了吧!”
虞氏听到曹烟竟这样贬低她,不由得大声道:“女郎,她摆明了就是想给你难看。我好歹也是女郎的乳母,在你身边侍候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曹小妇竟如此这般辱骂我,我,我不活了!”说完便又坐在了地上,哭天抢地起来。
毕竟是乳母,姬婉不由得心疼起来“虞母你别生气,你放心,我什么事我必定会为你撑着的!”
那边曹烟等听了姬婉的说话,这才知道虞氏不是一般的仆妇,姬婉竟跟她那么亲,想来这事必不会轻易过去了。
叶儿在一边小声道:“女郎开先也不知道她是姬小妇的乳母,再说了,女郎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还用得着怕她不成?”
婢女灵儿却偷偷地跟曹烟耳语了几句“就怕等会那姬婉会到主母亲面前告状呢,毕竟她是五公子的表妹,我们得想想等会要如何应对!”
见曹烟一行人竟不再说话了,虞氏遂得意起来,哼了一声道:“等会去主母那去评评理,我就不信,我还真会被发卖了!”
曹烟见一个奴婢竟也这样嚣张,不由得气结,见说到李锦那去评理,正合她的心意,一行人遂浩浩荡荡往前院而去。
再说李锦正坐在主位上,正等着她们来见礼,却见她们到得厅前,个个面露不愉之色,那姬婉和曹烟也似有怒意藏心间。
李锦也不问话,只等着她俩来敬茶。
但见两人闷着头,各自给李锦敬过茶,恭敬地喊了声主母,李锦遂给了她们一人一个红包,把家里的规矩说了一下,就盯着她们,不再说话。
虞氏在一边拉了接姬婉的衣袖,姬婉踌躇了一会儿,先告状“主母,今日有件事还得主母给持下公道才行。”
“哦,怎么第一天就闹不愉快了?我可先在这里说好了,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随便吵闹,否则我就以家法处置!”李锦严肃地道。
虞氏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那眼泪说流就流,并且把弄脏的裙摆翻出来给李锦看。
叶儿立马反驳她,说刚才纯属误会,也就再重新把事情说了一遍,这一次她说的倒也大部分责任推到了虞氏的身上,说如果不是虞氏挡了自家女郎,也就不会发生那后面的事情。
两边争论不清,嘈嘈呥呥,李锦也渐渐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说到底这事就因虞氏而起的。
那虞氏还不服气地叫嚷着,说什么打狗还得看主人面,那曹小妇明显就是想让自家女郎面子上不好过。
李锦看她们小事都能吵成这样,只得当一和事老:“曹小妇又不认识你,只道你是平常一仆妇而已,谈不上给不给姬小妇面子一说。”
“那曹小妇以前就跟我家女郎认识的,她今天只不过是装作不认识我罢了。”虞氏还不想罢休。
“依你这样说,我平日里吃了鸡蛋,觉得鸡蛋味道好,就一定要认识那下蛋的母鸡么?同理,曹小妇跟姬小妇以前认识,就定要认识你么?”李锦不由得气笑道。
虞氏还想再辩解什么,被姬婉拉了过去,只得收口。
边上众婢女见李锦这样一说不由得偷偷掩嘴而笑。
见两方都不再争吵,李锦便带着曹烟与姬婉两人去厢房那头探望生病在床的姬旬。
姬婉到得床前,见到姬旬那腊黄的面孔,心里一阵心疼,就要扑了上去,边上的卫伶却忙挡住,道:“郎君有病在身,姬小妇不可过于激动。”
姬婉遂扶着床棂哀哀道:“表哥,表哥,你怎么了?你生什么病了?”
李锦道:“无防,五郎只是操劳过度,劳累成疾,只怕一时半会好不起来,只能慢慢调养。只是疾医说了,待调养好了,也必须休身养性,不能近女色,所以日后只怕要委屈两位小妇了。”
这当儿,姬旬醒了过来,微眯着眼睛,举起无力的手,向她们摇了摇,示意她们可以出去了。
姬婉听李锦如此一说,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嫁给了表哥,日后却不能与表哥共亨那闺房之乐,心里不由得更加哀伤。
曹烟心里一惊,原来只想着这姬旬病好后,她再慢慢施以美人之计,不怕他不上勾,如今听李锦这么说来,只怕这美人之计也是无处可施了。
她心里不由得凉了半截,想着自己日思夜想了五年,总算如愿嫁给了姬旬,难道日后真要独守空房不成?
曹烟是个有心计的,她抬眸细看躺在床上的姬旬,见他虽然面色腊黄,似病入膏肓,躺在床上也不出声,但刚才睁眼看到李锦时的眼神却怎么也遮掩不住那丝清澈。
她不由得疑窦顿生,细细一思量,感觉这事却是破绽百出。
如果姬旬真得了这么重的病,他母亲却是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就她来看,这府中上下也并无悲色,姬旬的侍从都无一不是从容冷静,加之她看到李锦的气色也是很好,好像也并不太担心姬旬的病情。
回去后,她把这些与叶儿她们细细说了一番,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曹烟身边的老人曹必也是跟在曹烟身边十来年的老人了,她一路坐车劳顿,病了好些天,将好了些就到曹烟身边伺候了。
她也觉得这事有蹊跷,让叶儿与灵儿她们别声张,她们暗地里去留意那边的情况,而且这事决对不能透露出一点风声的,免得行事不利。
曹烟再细细想了会,跟她们说道:“如今这情形,我们不能再与姬小妇那边争吵了,须知,现在我与她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想啊,五郎如果是装病的,那么定是那李锦的主意,还跟我们说什么五郎不能近女色,定是她一个人想独霸了五郎,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不能再跟姬小妇那边争吵了,不然就中了她的计了,我们吵起来,不正如了她的意了?”
“那女郎想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跟姬小妇那边讲和?说不定她们一得意就更加不把你放在眼里呢!”叶儿气乎乎地道。
“无防,现在我们低一下头,免得她捣乱,五郎总是有病好的时候,我再想办法把五郎的心拉过来。日后若是我能再给五郎生个子嗣,那时候我们才算是在姬府站稳脚跟了,到时我们想怎么着,就连那李锦想必也拿我们没什么办法。只是从今日看来,这李锦才是我们要对付人,别看她一副温柔大度的模样,你看这府里上下都对她唯令是从,只怕是个厉害的。”曹烟娓娓道出她心里的计划来。
“嗯,我们都听女郎的。我们知道您以往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您放心,我们定会遵从的。”叶儿与灵儿保证着。
曹烟遂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