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倒是有些希望她难过。
他这样想着,于是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就有弟子来开门了。
“谁啊?这么晚还来?”那弟子揉揉眼睛,有些不悦地打开门,一看到居然是叶惟江,顿时一吓,“叶,叶师兄?你怎么来了?”
叶惟江挂起平时那副冷淡的样子,“找人。”然后走了进去,接着问那名弟子,“虞鸢在哪?”
那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以一种暧昧的眼神看了叶惟江一眼,“师兄跟我来就是。”
叶惟江懂她奇怪的眼神中的含义,却没想澄清,“嗯,多谢。”于是跟在她身后。
想来自己虽然是在鹤栖出生,在鹤栖长大,却几乎没有来过其他的分堂,所以这愿琴阁也是第一次来。
原来这就是她平时练功的地方啊,嗯,几乎全是女弟子。
“师兄,就是这了,不过虞师妹好像已经睡下了,师兄你还要找她吗?”
“嗯,有重要的事。”叶惟江想也没想地就搪塞了过去,睡着了?怎么可能,前一分钟还和他站着聊天的。不过大抵是不高兴了,他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既气自己说错话,又高兴她不高兴。
那弟子走后,他斟酌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下了门。喉咙里有什么话想吐出来似的,张了张嘴,又皱起眉,该如何开口才好?
虞鸢在里面听见有人敲门,却是一动也不想动,她浑身都沉重的难受,于是便装作没听见,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师妹,是我。”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虞鸢听到他的声音,心脏猛地停了一拍,又开始强烈地怦怦直跳。怎么会是他?是关于那个黑袍的事情还有补充的吗?可是……纵使自己心中再好奇,再想知道,现在也是真的没有心情再和他商议那些正事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一瞬间思绪万千,所有东西都一下子塞到她的脑子里,最终还是勉强站了起来,不经意间,手拂过脸庞,才发现脸上已满是泪痕。
于是她走到镜子前,擦了擦脸,捋了捋凌乱的发丝,确认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时,才走到门口处,手在空中悬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害怕呢……明明他只是同门的师兄而已,既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魔族,又不是让人心慌的黑袍人。
明明只是师兄。
她最终还是打开了门,却不敢抬头看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难堪,所以迅速地转身背对着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她害怕和他靠的太近。
叶惟江见她这幅样子,心中的悔愈加浓烈,“师妹,刚刚那话……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心脏骤紧,声音有些颤抖,“师兄不用解释,我知道的。”
不知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推着他,搅乱他的思路,他突然猛地拉住她的手,几乎快是大吼道:“你不知道。”
虞鸢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心更乱了。不知道?难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说来说去不过就那样吧。
他也发现自己这一举动太过冲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急成这样。可能他一直都很急,从她离开那时候起,他的心也一直揪着似的很难受。他其实很怕她不会开门,怕她明天也不会再见他了,怕以后疏远了,他怕的很多。
“抱歉。”他说着,却没有把手松开的意思。
“嗯,没事,师兄你把手松开吧,男女有别。”男女有别四个字说得极其清晰又坚定,又从语气中透着一股悲凉。
叶惟江再不想松开,此时也不得不放手了,“师妹,我自幼便不常接触旁人,所以不擅长表达,刚刚那话其实是……”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我没说清楚,我对她并没有那种……意思。”终于说出来了。
虞鸢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下他的话,一下子又喜上心头,他特地跑来,原来是来找自己解释他对璐璐并没有那种想法,于是转过身,看着他,“师兄,我……”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此时却有无数个字词卡在喉咙里,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两个人怔怔地对望着,都没有说话,他第一次这样安静地近距离看着她,她的眼睛就像是施了法术一般让他着迷,自那日大殿一瞥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想多看几次她的眼睛。
从现在起不是了,他想多见她几次,不仅仅是为了她的眼睛。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忽然开口说道:“师妹,其实我……”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迅速停止了这段话。
虞鸢回过神来,“嗯?其实什么?”
叶惟江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虞鸢一头的雾水,但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了,原本就足以让许多女子一见倾心地脸更加好看,她脸上不禁浮起一抹红晕,“师兄你笑起来真好看,要多笑一笑。”
叶惟江才惊觉自己居然对着她笑了,于是很快地收起了笑容,却又很在意她刚刚夸他了,“不会觉得有点奇怪吗?”他似乎生来就不爱笑,即使对着景怀卿也没有笑过几次,可自己从她出现之后,好像就不是这样了。
“当然不奇怪啊,我觉得很好看。”虞鸢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叶惟江被夸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十分高兴,“嗯,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找你。”
二人皆默默地不舍,并没有表现出来,道别后虞鸢再次躺下,却感觉不太睡得着了。
翌日,虞鸢几乎睡到中午才醒来,昨晚都没睡着,到早上才勉强睡了过去。
她用过午膳之后就在房里弹着琴等他。
弦音时而婉转甜蜜,时而又让人觉得悲从心来,叶惟江在门口站着听了好一会儿,听完之后才意犹未尽地敲门,见了面便说,“刚刚那曲子叫什么?”
虞鸢顿时通红了脸,有些无地自容,“你,你都听到了?”
他点头,“嗯,很好听,就多听了一会儿。”
虞鸢更加羞愧难当,她完全没准备啊,这首曲子也不是很熟,刚刚还弹错了几次,“谢谢,它叫相思意。”
相思意,相思意,所以才时而甜蜜欢快,时而孤寂悲凉啊。
“父亲和我说可以让你一起来,一会儿就要召集长老们商议此事,我们快点过去吧。”
二人来到大殿,发现叶奕,望月及一些长老已经在大殿中等候,景怀卿和虞璐也在。
“惟江,你来了。”叶奕开口道,看到他旁边的虞鸢,似乎有些高兴似的,但并未多言,“人既已到齐,我们开始吧。”
长老们纷纷同意。
叶奕郑重地说道,“想必那个黑袍人,众位都或多或少猜到了他的来历了吧。”
长老们小声讨论了一下,似乎都同意大家心中的猜测。
突然有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长老反驳道,“掌门啊,不过是一个黑袍人,何需这样大费周章,黑袍谁都能穿,改日我也穿个黑袍,莫非我也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族?要我看啊,这事既无弟子受伤,就不必再深究。”
有些长老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有各的看法。
叶奕皱皱眉,“我和望月阁主已在愿琴阁探查过了,确实有一丝魔族的气息存在,至于他为何没有伤人,至今未明,并且我们已经大致查到了他的动向,所以这次其实是打算派门中优秀弟子前去追查。”
众长老听到“有魔族气息存在”时,皆大惊失色,尤其是年长些的长老,就像是亲眼目睹过魔族的可怕似的。
虞鸢明白了掌门叫叶惟江,景怀卿和虞璐来的意义了,他们三个几乎是门中顶尖弟子了,而自己……完全是靠叶惟江的面子才能来吧。
“那掌门你打算派哪些弟子前去?”一位长老问道。
“分别是叶惟江、景怀卿、虞璐、虞鸢、尤离、白念以及邬挽和喻盼兮。”叶奕回答道,转而又对景怀卿说,“一会儿怀卿你去传达给尤离他们。”
“是。”景怀卿抱拳。
“此次下山,原本应该是不会让新弟子前去的,不过这些新弟子资质都算不错,便当做是下山历练一趟吧,惟江和怀卿要保护好他们。”叶奕郑重其事道,“而且要查到魔族的消息方可回山。”
“是。”叶惟江和景怀卿回道。
“好了,你们退下吧,我和众长老们继续商议。”叶奕指了指叶惟江他们。
虞璐在一旁站得很是无聊,听到自己可以走了,于是高兴地和他们向叶奕行礼之后,蹦蹦跳跳地过去挽着虞鸢的手出了大殿。
“姐姐,这下我们可以待在一起了!阿挽和盼兮她们也会来诶,真好。”虞璐一脸高兴。
虞鸢摸摸她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和高兴,“是啊,璐璐。”
这次下山,可以和璐璐还有叶惟江一起前去,光是想想就已经很高兴了。但是突然又有些心慌,白念师姐也会来的,她那么好看……资质又不知道比自己高了多少。叶惟江估计会喜欢白念这样的吧?如果自己是男生的话,一定也会喜欢白念。
她顿时忧心忡忡,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叶惟江见状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虞鸢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呼吸都有些不畅快,“啊啊师兄,没什么没什么。”她的眼神闪躲着。
叶惟江蹙起眉头,“若是有什么,你来融雪殿找我。”
虞鸢通红了脸,转过头去不让他看,有些不好意思,“师兄,这样太麻烦你了,有些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嗯。”他不冷不热地丢下了这一个字,然后加快了脚步,不再走在虞鸢的旁边。
虞璐有些暧昧的眼神看着远去的叶惟江和虞鸢,“姐姐,没想到你和叶师兄发展的这么快啊,我都没看到你们见过面,说,是不是私下相会了~”
虞鸢支支吾吾的,“哪有!璐璐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和景师兄进展如何呀?”她一下子就把话题转移到虞璐身上。
“我和他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我们只是单纯的师兄妹而已。”虞璐羞红着脸。
而不远处景怀卿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们说笑着,然后各自回了自己的地方,虞璐见景怀卿都没怎么找自己,有些奇怪又不开心,但也不想主动去找他,就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景怀卿郁闷地去找叶惟江,“有空喝两杯吗?”
叶惟江有些意外,他可是好久都没找自己喝酒了,“出什么事了?”虽然他自己现在也想喝两杯,但还是先问问他缘由吧。
景怀卿不想提起,只是摇摇头,把带来的酒坛子提到桌上,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叶惟江见他不愿说,也就不再多问,也就喝了起来。
二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仿佛心中有许多不畅快。
酒过三巡后,景怀卿趴在桌上郁闷地喊道:“女人心!海底针……”
叶惟江半醉似的,附和了一句,“难猜。”
过了一会儿,叶惟江把喝多了睡着了的景怀卿送了回去,回到自己房间,苦笑道:“怀卿的酒量一如既往的差啊,也罢,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