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此地毕竟偏僻,是否会出现危险之物也尚未可知,不如先布下阵法,好歹能防上一防。”景怀卿对叶惟江说道。
“嗯。”叶惟江点头,站起身,又接着道,“此阵仅我们二人有些勉强,你去叫上白念,尤离和虞璐吧。”
“好。”景怀卿转身。
叶惟江下意识地看向了虞鸢那里——她和虞璐打闹得起兴。
“怀卿,不用叫虞璐了。”
景怀卿听到此话,心中有疑惑,却也没问,叫上了白念和尤离之后,审视了一圈,便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没想到师兄这么贴心。”景怀卿在他旁边耳语,笑着。
“此阵有些难度,我倒看你下了山疏忽了不少,怕是修为退步了,布不了此阵。”
景怀卿被他这话噎住,不禁后悔方才调侃他一事,便不再说什么,与白念和尤离二人一起听叶惟江讲布阵的法诀。
讲好诸类事宜后,众人开始布阵。
虞鸢虞璐只好无聊地看着他们,虞璐拨弄着手上的草叶,噘着嘴,又突然站起,转头向虞鸢说道:“姐姐,我去走走,这儿太闷了。”
虞鸢笑着应她,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想起她从前也是这样闲不住,如今离了家门,还是一点没变。
一时间有些感慨,她浅浅地笑着。又想着现在也是空闲,便取出了装着青葵镜的木盒,又小心地拿出青葵镜。
之前一直没有空下来好好观摩它,这下终于得了空。
一面青色的铜镜,背面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鸾鸟,虞鸢看着它半闭着的眼睛,不知为何,像是能感受到它的情绪似的,虞鸢竟有些感伤。
又不禁感叹打造此镜之人的厉害,能将一件器具的灵魂雕刻进去,青葵镜不是凡物,打造它的人更不简单。
她抚摸着青葵镜,似乎能感受到它和自己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但这种感觉一闪而逝,让她甚至怀疑自己出了错觉。
虞鸢尝试着用灵力催动它,但并没什么用,除了上面雕刻的鸾鸟像是有灵一般以外,它就像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
她有些失望,举起镜子照了照自己,也没什么异样。
“看来暂时找不出你有什么用了。”她嘟囔了一句,接着就想将青葵镜放回木盒中。
绮罗突然轻轻地用手搭在她的手上,示意她先不用放回去,“小鸢,若此镜真是件灵器,你不妨滴血试试?”
绮罗的话突然提醒到她了,自古以来,灵器都是得先滴血认主方可使用,难怪她催动不了青葵镜。
“绮罗,你在关键时候,还是很有用的。”虞鸢朝她点头,正想割破手指之时,却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虞璐的叫喊声。
她心头一紧,也顾不上什么滴血认主了,迅速站起身,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叶惟江他们正好刚刚布完阵,听到她的喊声,亦是朝那个方向奔去。
绮罗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又是扶额又是叹气。
众人来到虞璐发出喊声的地方,发现绮罗已经在虞璐旁边,虞鸢也跑到她的旁边,拉着她的手,查看她哪里有受伤。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出什么事了?”她以关心的目光审视虞璐的全身上下。
绮罗却先开口,“凭你们这个速度,如果真出什么事,恐怕她都已经命丧黄泉了,还不快谢过妾身。”
“嗯,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虞鸢敷衍了一句,便又看向虞璐。
而她则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刚,刚才我看见,有两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在说些什么,我觉得可疑,原先是想偷听一会,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转过头朝我这里过来。”
“可是,可是,他们都没有脸!”她仿佛回忆起了那副恐怖的场景似的,眼中流露出惊恐,转而又道,“所以我才没忍住喊出声来。不过好在他们感受到了绮罗姐姐往这里来的气息,我才逃过一劫。”
一行人听到黑色长袍时,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
“那你有听到什么吗?”景怀卿问。
众人一下子就被这个问题吸引,不约而同地看向虞璐。
她皱起眉,又一会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脑袋,“不过,我只听到一点点。就是他们好像再说什么‘控制’、‘预料之中’什么的。”
众人陷入苦思,绮罗便道:“不管怎样,先回去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妾身累了。”
他们就一致决定,先回去,然后再讨论关于此事的细节。
绮罗一回去,就化作了狐狸,倒头就睡。
尤离对此事并没有兴趣,就算讨论也不会说什么,便想自己去练会儿剑,却被白念阻止。
“尤师弟,黑袍可能还在附近,你一个人行动会有危险。”
他自知拗不过她,就只好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其余人便开始讨论,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一切事情都太无厘头了,虞璐听到的那几个字,更是让人不知所云。
众人只好暂且作罢,今日便先草草了事然后睡下,以后再探讨此事。
林中并没什么风,也没有听到任何兽类的吼叫声,夜空漆黑压抑,没有月亮,一切都安静如斯。
过了许久,已是深夜,众人皆熟睡,只有虞鸢一人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睡去。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前几日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黑袍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忘不掉。
好好期待吧。
好好期待吧。
好好期待吧。
……
那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不,不是人,是魔。
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和黑袍挂上了钩。虞鸢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更不明白这一切和自己要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总是要找上门来?
无论如何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睁开眼,坐起身,鬼使神差地取出盒子里的青葵镜,此时一片黑暗,从镜中也照不出任何东西。
她又突然想起绮罗说的话。
滴血认主。对,滴血。
虞鸢看向四周,每个人都睡得很死的样子。她使灵力划破自己左手的手指,将血滴在青葵镜背面的那只鸾鸟上。
血液没入其中,消失无踪,没有留下血痕。
她举起镜子,看了又看,没有发现任何的变化。她有些沮丧,如果你真的是灵器,好歹会有点什么用吧。她这样想。
青葵镜没有反应。
你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吗?
她又苦笑一下。你怎么会知道呢……
可以。
青葵镜有了反应。
虞鸢的脑海中突然回荡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她顿时瞪大眼睛,紧紧看向手中的青葵镜,她正想接着问,却被镜中的景象吸引。
镜中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个男子轻浮又轻佻,像是哪家的花花公子,眼睛却深邃晦暗,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唯独在看向那名女子时,眼中是明显的爱意。
而那名女子,气质脱俗,仿佛不该是属于凡间的人,一双桃花眼望若秋水,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要沦陷在这样的眼睛里。她的眼里,除了对他的爱意,还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镜中的他们俩相识相知,相爱相守。一切都过得很欢愉又充实。但是这一切突然遁入黑暗,黑暗中,只剩下那个女子一个人缩着身子哭泣。
虞鸢的头一下子开始痛了起来,她丢掉青葵镜,痛苦地双手抱头,疼得她快要昏死过去。她想喊,可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哭喊出声。
最终,她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青葵镜安静地躺在地上,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会儿,她勉强睁开了眼,他们还在睡着,天刚蒙蒙亮,拂晓的阳光既不刺眼也不炽热,反而有些凉意,虞鸢打了个寒战。
她又想起青葵镜,她低下头,一下子就看到躺在那里的青葵镜,它变回普通镜子的模样,镜中倒映着林中的树木和虞鸢——就像一面寻常的镜子。没有男女之间爱来又爱去的故事,也没有眼泪。
虞鸢恍惚了一阵子,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但很快又清醒,那股头痛的真实感绝不会是梦。
镜子里的他们这样恩爱,可那个女子为什么会独自哭泣呢?哭的那样伤心。
就连虞鸢一个外人都不免有些于心不忍。
可她为什么会突然头痛呢?
她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就像真相就在不远的前方,可在这段路上,有浓浓的迷雾和荆棘,以及无尽的黑暗,让她寸步难行。
即使是这样,她也能隐隐感觉到,真相不是什么好事,它散发出的气息无时不刻地在提醒她。
既然是这样让人不安的真相,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