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本和皇上各宫嫔妃们在避暑山庄,赏歌舞乐曲。
余颜借口不适,便没有来。
太后特意安排了翎殷进献最拿手的扇子舞,只见她身姿曼妙动人,柔弱无骨。着玫红色舞衣,又作鲜花点缀,美而不俗。面容姣好,只比无眠这个后宫第一美人略逊色些。美则美矣,只是跟错了人罢了。
凌戈知道翎殷是由太后安排在身边的眼线,只能装装样子,封了个衍常在,拨了钟粹宫也就罢了。
皇后身边的绘梳悄悄走到身后禀告:“娘娘,宫中传来消息说时疫蔓延,高晖已经去世了。而言悦他也身染时疫,怕是……凶多吉少了。”
高渊一听这消息,把手里的茶都吓掉了,带着哭腔地告诉了皇上:“皇上,宫中时疫蔓延,臣妾想去看看言悦,求您让臣妾回宫吧。”
还是岚琪先站了出来,她本就不得宠,机缘下才怀上了三皇子,晋了个嫔位,如今却又撞上这时疫,言忶他才不到一岁啊。匆匆忙忙地请了个安,便踏上了回宫的征途中。一路上,泪水撒了满地,撒了一个母亲的辛酸泪。
凌戈得知这个消息也和高渊一起赶回去,一路上高渊在他的怀里哭泣着,直至睡着。
而凌戈的心里很复杂,他确实是不喜欢言悦,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自己在得知他病重时竟然有过一丝喜悦。
难道,我真的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连自己的孩子要死,都无所谓了吗?
回来以后,宫里已经乱了套了,因病去世的人的都被拿去火化了。
術斋阁内已经鼠疫弥漫,除了言恹都已经感染了。太医正在尽力医治,无奈这疫情来势汹汹,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高渊与岚琪都守在门口,一步都不能踏进。痛在他身,伤在她心。
高渊的泪水已经快流尽了,脸上满是泪痕。即便是凌戈请她回宫等待,她也不听。转身问绘梳道:“绘梳,是不是本宫害了人,上天要惩罚本宫了。余颜的孩子,本宫并不想的,难道上天还没有原谅本宫吗?”
绘梳不忍道:“娘娘,您不要多心了。言悦他一定会没事的,不是说许太医妙手回春,已经研究出药方了,喝下一定会没事的。”
这两个母亲一等,便是两天,连油水都不沾。
这斋阁门口的每一块砖石上,都带有她们的泪水。如若是哭个几天几夜便能换回生命,世间哪有这样美好的事呢。
焰月楼内。
云焰看着这个女人,倒真是猜不透了。每一次狠手,还做的滴水不漏。连皇上都查不出源头在哪里,只知晓是从御膳房开始的。
“你做的很滴水不漏,不愧是你。我原以为无眠你温厚,不会卷入这后宫中的销烟中。原来,你手里也不是干净的。”
无眠得意地一笑:“清白不清白,原不在自己认为。即便是皇上,更不会是个清白人。嫔妾若不再露出点锋芒,怕是要欺凌在自己头上了。比如那位在文渊阁的柳清柠,嫔妾倒认为她会将这个鱼缸搅和的再混浊一些。”
云焰意识到这个同样来自暮国的女人不简单,她运用自己外来的势力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也如此狠毒,不过她就喜欢这脾性。
无眠站起身来,走到云焰的身后,轻轻在她的耳旁哈了口气,并道:“娘娘,您穿那件白衣会更美的。”
云焰知道她已经下手了,也不问缘由,稍等了几分钟便更好了衣服。
无眠更是亲手帮她将那个凤凰步摇插上。“娘娘,您猜。无眠这次会给你献上几条人命?”
云焰轻轻一笑,是那么的甜美。“我不知,你一出手最少两人。”
“娘娘,可是小看嫔妾了。嫔妾一定认为这次会是一箭六雕。高晖最先被除去,那两个孩子已经回天乏术了。娘娘喜欢皇后与漪嫔哪个先死呢?”
原来,她竟下的是如此大的一步棋。风险虽高,但成果不容小觑。
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让自己猜不透了。
无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品了一口清茶:“娘娘不要怪无眠狠毒,无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嫔妾认为,同族人会理解的。倘若您做了北国的太后,言恹做了皇上。暮国与北国不就可以合并了。到时候,何尝这天下不是我们的?”
“有野心,我喜欢。”
凌戈自回到皇宫后便在祈福,一刻都不曾歇息。“佛祖,请求您不要将孩子带走,他们尚且年幼。朕已经做过许多错事了,不希望因此连累儿女。如果非得的话,就报应在我身上。”
知书惊慌失措地进来,差点摔了一跤:“皇上,大皇子和三皇子一起……去世了。”
什么!!!
凌戈简直不敢相信,明明离开前还好好的。怎会如此,到底是谁害了自己的孩子。
立马赶到了门口,高渊与岚琪还有宫女们都在地上哭泣着。
凌戈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抱住高渊,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泣。“皇上,臣妾的孩子没了。琅婵还在医治中,是臣妾没用保不住孩子。”
而一旁的岚琪早就已经晕倒了被送回了自己的宫内。
无羡路过此处,只觉得哭声厌烦。“活着的时候没看见有多疼爱,死了便做做样子以为自己有多深情,真不知是给谁脸面呢。人啊,总是装着装着自己都信了,无趣的紧。”甩了甩帕子便离开了此处。这等恶心地,真让人厌烦。
无羡来自一个不起眼的小附属国,那里的礼仪没有那么讲究。更何况,无羡一向不喜高渊的作风。私底下一直说她是笑面虎,知人知面不知心。坐着皇后的位置,却不能管理好后宫,不配为国母的身份。
哭累了,也便都各自散了。
凌戈追封言悦为孝惠太子,言忶却只是个小爵位。
自此以后,岚琪便一病不起,凌戈也常常去看望她。只是她每次都只是抓着一件孩子的衣服,对着婴儿床痴笑,还说自己能听到孩子半夜的啼哭声,问她为什么没有救他回来。
渐渐地,凌戈也不再去看望她了。凌戈平日最厌烦怪力乱神之说,堂堂一个嫔位的人都尚且如此。于是便禁足了,其实只是心病原不会这么严重。
太后也只是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她罢了。
太后在慈宁宫得知此事,叹了口气道:“不中用了,她的这份真心算是错负了人。”
不久后,岚琪便在自己的寝殿内因病去世了。
临死前,也对外宣称没有见过谁。她只是悄然无息地这么走了。如宫里的一颗尘埃,不知飘到了何处。或许在地底下她可以和自己的孩子团聚,享受极乐,不再有算计,疾病的痛苦了。
这样的宫里,到底是不适合她。即使是她如此爱慕着凌戈,凌戈也不愿意真的爱上她,只当她是太后用来制衡自己的一枚棋子。而她的孩子,从出生开始注定是保不住的。得来的唯有疾病的痛苦,皇上的不重视。
岚琪,真的成为了凌戈摆脱太后,登上自己顶峰的一枚棋子。
后来,凌戈追封了她为纯懿贵妃。
漪这一字,凌戈本觉得她性子温和,与世无争,面容如水般柔和。
后来?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她了。
那个名为吴岚琪的女子,那个晚上时常梦起凌戈的女子,那个不管待谁都如水一般温柔的女子,就这样被大家淡忘了。消失在了这滚滚红尘中,化作了紫禁城下的一副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