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力量来自于......她自己吗？
御闻难以相信。
空气中不同的力量被撕裂开，从阵法中央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白锦腾出一只手虚虚一抓，那张无形的巨网便自行收拢，挪到了洞口边。
“你是要......直接把他们送到鬼界？”
白锦身在阵法中央，无暇顾及他的疑问，被束缚的孤魂被丢进洞中，那种恐惧的哀嚎彻底消失。
在洞口被丢入魂魄的一瞬间，隐约可以听到鬼界生灵嘶哑的吼声。
魂魄已经被强行送到了该去的地方，白锦略微松了口气，拭去了额角渗出的汗水。
然而阵法已成，关上也是件困难的事情。
它仍在贪婪地吸取着来自白锦身上的灵气，洞口一点一点在变大。
御闻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拉出来。
白锦设了道壁障拦住他的步子，喊道：“别过来！”
她自己的肉身她自己最清楚，只是一个打通鬼界与人界的阵法，要不了她的命。
御闻......就不一定了。
蝙蝠妖依旧在柳树边看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御闻被迫立在壁障边，几番试探却仍旧破不开它。
他忍不住苦笑了声：“你还真是执着又倔强，为了那些孤魂......你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白锦没有反驳，试图把阵法关闭。
她的脸颊上被阴气划出不少血痕，手指也已经血肉模糊。
类似的场景，在曾经的某一日，似乎看到过。
“仅仅是因为一个人界女子，便执意诛杀安无仙君，这是天君的意思吗？”
“是有怎样，不是又能怎样。”
“也是天君让你在这里拦住我的吗？”
“......你好好呆着不要出去，过去这段时间自然就不会再管你。”
“安无仙君他是怎样，这件事有没有问题，你不是也很清楚吗？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去诛杀仙君？”
“我不知道。”
“你说谎！”
少女一脸怒气的模样仿佛还在昨日，胸口的伤痕也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是啊，安无仙君出事那时，她也是这样，明明非亲非故，却为了一个公平，打伤了他和外面守着的天兵，生生闯了出去。
可是结果是怎样呢？
安无仙君还是被诛杀，他赶到人界时，少女已经满身伤痕，昏倒在安无仙君被诛杀的木屋旁，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再醒来时，她看见他，问出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你知道瑶姬殿下的下落吗？”
他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瑶姬这个名字，似乎听说过，但又完全想不起来。白锦她......似乎换了灵魂一样。
眼睛里不再有憎恶，愤怒，失望，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疑惑。
不过那也只是一刻钟，她便忘记了“瑶姬”这个名字。
她问道：“我叫......白锦。你叫什么名字？”
他失了魂一样反问她：“我叫什么你也不记得了吗？那瑶姬又是谁？”
她迷茫道：“我曾经见过你吗？瑶姬是谁？”
天君说，这是灵力紊乱造成的后果，她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事。
可是他又怎么会忘记，那天她刚醒来，眼睛里有过一瞬间的光彩。只是说过的话，脑海中的过去，她很快便再次忘记。
她周身灵力虽然微弱，伤势很重，然而并未出现紊乱。
可这话，他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白锦无意间抬头，便看到御闻挣扎的神色。
手下的阵法渐渐消失，阴气引起的狂风消停下来。
她跪坐在地上，咽下一口血。那种浓郁的铁锈味充斥了整个感官。
障壁失去了维持的力量，自己散了开。
御闻回过神来，关切道：“你......还好吗？”
白锦费力地扯出一抹笑：“活着就还好。死了你也不用问了。”
说话还是不留半分情面。
然而御闻终究不如龙姬，在这种时候也只能干着急。
蝙蝠妖从柳树下走出，欲言又止。
“我来吧。”
一身白衣的少年从南城门的方向走来。
缩地成寸，只几步他便走到了御闻身边，下意识避开了御闻的手臂，低下身子将白锦拦腰抱起。
御闻闭上眼睛，说不清楚此刻的感觉。
他感到庆幸。为了此刻白锦被这个少年抱走感到庆幸。
方才少年走来时，他后退的那一步，完全没有多余的思考。
“难怪。”
失败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所幸他方才退开时没有看着白锦，没能看到她的反应。
失望吗？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过了拐角，御闻的目光再难追随。
蝙蝠妖立在原地，没有跟上的意思。
“是白锦带你来的，”御闻注意到他，“我会保住你的性命。”
蝙蝠妖应了声，又没了动静。
御闻长叹口气。
白锦大概也已经忘记了折渊，却还是能对他毫无防备。
只是折渊......本身就是不容于世的存在。
今晚这件事已经发生，白锦她又能坚持多久？
雨渐渐小了，但是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白锦嗓音沙哑，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城里？”
印记在他身上，她的感应居然还是出错了。
折渊垂眸看她，眼睛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方才进城的。”
“是因为......灵力太弱出了错吗？”白锦自嘲地笑笑，“大概是吧。”
她自问自答，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
然而她自己大概还不清楚自己脸上的笑看起来有多勉强。
折渊没有说话，白锦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慢慢地，呼吸声变得平稳许多，白锦已经合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从背后传来的暖意，带来止不住的困倦。
她在心中暗道折渊居然开始使小手段，却没力气再开口。
折渊抿唇，面不改色地带她到客栈。
齐升坐在客栈门口，撑着一把破旧的纸伞，在头顶不远处灯笼昏暗的光亮下，可以清楚地看到，纸伞上有一朵精致的桃花。
见到折渊和白锦的模样，他没有任何讶异的神情。
待折渊从身旁走过，带走那浓郁的血腥味，他才缓缓道：“如此莽撞，怕是要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