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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真相

6月3日晚上,宋炎和老婆陈梅花在直周城宋修德家里吃完晚饭,驾车回家。到家门口,陈梅花下车先进了家,宋炎停好车,遇到了早就在一旁等候的江有沱。

这几天,江有沱一直在帮他收拾槐林里的那间小屋,宋炎知道江有沱会瓦工。收拾槐林小屋,是江有沱给他出的主意。那儿如果用来下棋喝茶休闲,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

那天晚上在宋炎家门口,江有沱焦急地告诉宋炎,“你赶紧去一趟小屋,里面埋了东西,可能是古董,一罐子银元还有陶器铜钱什么的,去看看就知道了。”又补充了一句,“那边现在没人看着,进去人就丢了。”

宋炎心里慌慌的,像中了大奖一样,马上坐了江有沱的小木兰,直奔槐林而去。这一去,算是进了鬼门关。没有什么银元古董,只是已经布置停当的杀人密室而已。

金四九在现场看了三次才参透槐林密室的机关。小屋建造时,为了图省事,显然并没有装门框,起码是建好房子之后才安装上去的。只是在光秃秃的门洞四个角少砌了四块砖,像在外墙预留的插槽一样,这样,门框直接插进去,四角回填上砖,什么也看不出来。这种构造被江有沱利用了。

他事先连门一起拆下了门框。完成杀人后离开时,先把门后的插销插入门框,又在里侧上锁,然后把门框和已经锁好的门从外部插进外墙,把四角的砖复位,再用水泥抹了缝。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把周围的墙缝也抹了一遍。墙裙是宋炎来之前就抹好的,因为工作量太大,江有沱担心时间不够。无论如何,这一系列的伪装在开始的确骗过了警察。让人以为凶手利用了那个狭小的烟囱。又因为发现了柳媚的痕迹,进一步强化了这种误导。

关于柳媚,江有沱只是利用了一具尸体而已。柳媚之死与宋炎有关,如果营造她还活着的假象,毫无疑问警方会怀疑凶手是她。警方不会被欺骗太久,但这会为江有沱赢取时间。事实上,他的确成功地让一个并不存在的人串起了全场,宋炎、黄金、黄银和宋修仁的案发现场均出现了柳媚的痕迹。警方被一具尸体搅和得焦头烂额,在侯镇还闹起了僵尸杀人的传闻。

宋炎死的很惨。江有沱割去他的上眼皮,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在他口腔里侧上下额骨之间塞入了两头削得很尖的木塞,撑开嘴巴。他把柳媚的头发塞到宋炎的喉咙,用六根大号缝衣针封住了他的声带。最后用勾缝铲配合手撕完成了切除睾丸和阴茎的“手术”。他还在宋炎胸口刻上了一个卦象,在他身上和地面撒了糖水。槐林的沙地上遍布各种蚂蚁,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生物大军就会蜂拥而至。胸口的卦象,除了增强迷惑性之外,更重要的是象征意义,这是为桃叶蓁报仇,案子是江有沱做的。因为他和桃叶蓁都有一个同样的刻着卦象的木牌。

江有沱处理了现场,确保不会留下自己的痕迹,但在镜子上留下了一枚并不十分完整的柳媚的指纹,看起来就像因为匆忙离开而没有处理干净一样。这样才显得自然,刻意的痕迹会引起警方怀疑。指纹是可以伪造的,用一个指纹模就可以了。柳媚的头发加上指纹,警方必须调查柳媚的下落。

金四九能推理出柳媚是一具尸体,却猜想不出江有沱利用黄金黄银的目的。但是他确定,江有沱在计划完成前,并不想让警方知道柳媚的下落,否则他绝对不可能从看守所里走出来。

江有沱解答了他的疑问。计划杀掉宋炎之前,他本来想找柳媚打听一些关于宋炎的事,却获知柳媚刚死。他将计就计,找到黄金和黄银,掘了柳媚的坟,把柳媚的尸体卖给了小黄庄的黄自祥,埋在了黄自祥早死的儿子的坟中,配了阴婚。在尸体挖掘出来之后,江有沱克隆了柳媚的指纹,取了一把头发。

黄自祥给了黄金黄银三千块钱,江有沱说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买卖可以合伙,为表示诚意,一分钱没要。黄氏兄弟很高兴,以为交到了仗义朋友,在没有防范的状态下被灭口扔到了储水井里。黄自祥并不知道女尸的身份,所以从此柳媚的下落便成为一个死谜。没人能找到一具埋在别人坟中的尸体。

如果警方把江有沱和柳媚联系在一起,江有沱的全盘计划马上就会破产。正因为此,江有沱不能告诉警方崔仁明那三个人的尸体埋在何处,否则他在看守所里不会那么容易出来,也不会有一个微妙的时间差让他现在劫持了宋修义。那三具尸体当然没有埋在桥下,真相是埋在了柳媚的坟墓中。如果他告诉警方实情,不管能不能合理解释是怎么知道柳媚坟墓的位置,警方都会理所当然地怀疑这一系列案件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农村的田地阡陌交错,要在一块长着庄稼的田野里记住一座陌生的坟墓,不那么容易。更何况,柳媚跟江有沱根本不在一个村里。两家不沾亲也不带故,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认识柳媚,又怎么可能知道柳媚的坟墓在哪里呢?

杀掉宋炎之后,金四九利用宋修德和宋修仁的矛盾,成功地激化了两家的冲突。几十年前,宋修德和宋修仁还交好,还一起去外省拐卖妇女。后来因为林地的归属问题,两家反目。

为了进一步激化两家的矛盾,在宋修仁组织野拳比赛的当晚,江有沱夜闯赛场搅了个乌烟瘴气。既达到对宋修德表忠心的目的,又让宋修仁加深了对宋修德的恨意。这次事件的经过,金四九成为了见证者,并让警方先入为主地认为,宋修仁是黑社会,并且与宋修德多年不和,想夺回祖产,有杀害宋炎的动机。

江有沱在永年街袭击宋修德,又烧掉宋修仁木料场,双方矛盾火上浇油。宋修德以为宋修仁会马上杀掉他,必须先下手,于是雇佣了杀手“出离子挂炮儿”侯不臣。侯不臣向宋修仁告密,并接受其指示杀宋修德,并购买了枪支。只是宋修仁忌惮江有沱,所以制定了先除江再杀宋修德的计划。江有沱一夜杀掉对方十人,将计就计用崔仁明的手机告知宋修礼,计划已经成功。并利用对方疏于防范的心理,在第二天先找到了“出离子挂炮儿”又杀掉了宋修仁。

“出离子挂炮儿”为了表示自己正在积极准备刺杀宋修仁,向江有沱出示了手枪。江有沱杀掉了出离子挂炮,拿走手枪,藏匿了尸体,并来到宋修仁家附近潜伏。当天下午见宋修礼潜伏在附近,然后发现宋修仁开车外出。在避过宋修礼之后,他驾驶小木兰一路尾随宋修仁到按摩店。

他弄开了宋修仁的车,藏在后座。宋修仁按摩完上了车之后即被他用枪劫持到了经纶棉纺厂。这个地方他早已来过,地点偏僻,荒废已久,适合杀人。合着也该宋修仁死在那儿,当天他们到达棉纺厂时,静悄悄没有一个人,粉刷墙壁的施工队在前一天就撤了。

他把宋修仁带到三楼东头的房间,让宋修仁反锁了房门,并拿扫帚扫了扫地面和窗台,然后强迫他躺到了地上,录像,拍照,射杀。

他打开房间里后墙上西北角的窗户,之所以选择这面窗户,是因为这扇窗户小,不引人注意,还因为这面窗子的玻璃是从外边安装的。大概是因为楼房建设时本来没有这面窗户,是在后来在墙上开了洞加装的,也许是为了做一间厨房或者其他什么用,但是在安装窗户的时候,玻璃装反了。其他窗户的玻璃都是从里面用钉子固定,唯独这扇窗户的玻璃是从外面固定的。

江有沱戴上手套,把距离插销最近的一块玻璃用小刀卸下放到外面的窗台,钻出去,在窗台上关上窗户,插上插销,然后把玻璃复位,把钉子摁回原处。收拾停当,他双手扒住窗台,身体下悬着坠落下去,然后扒住二楼的窗台,从二楼跳到了地上离开。

当时警方从房顶用绳索悬吊着警员试图从后窗进入,各个窗户的插销都很牢固,再加上楼顶没有发现绳索,即便后窗开着,这么高的距离,没人能安全地跳下去,除非自杀。工业建筑的楼层比民用的高许多,那栋小楼单层大概有五米,三楼的窗户距地面十来米高,再加上窗户全部上着插销,凶手不可能跳窗。金四九两次察看现场,直到第二次来的时候见有工人在安装玻璃,才发现了端倪。这种玻璃不是中空的,跟城市楼宇里用到的玻璃不同,当然窗户的构造也不同。这些窗户都是木框的。

宋修仁的死让宋修礼阵脚大乱,开始还以为是自杀。江有沱不失时机地把杀宋修仁时拍摄的录像和照片寄给宋修德、宋修义和宋修礼,双方的材料只有文档不同。给宋修德的信息是完成了任务,给宋修礼的则是“狡辩”,说自己双重身份被识破,在宋修德的强迫下杀掉了宋修仁。宋修礼找到曹景凯,要不惜代价为宋修仁报仇。

宋修德到市里参加企业家颁奖大会归来,听江有沱说“出离子挂炮儿”已被灭口,所以兴致很高,直接去了高固镇参加新店开业的晚宴。那天天气非常糟糕,下了暴雨,从高固回家到槐林路口时,中了曹景凯的埋伏。宋修德当晚与曹景凯一起死于桃林的小屋中。

金四九一直觉得太过于巧合,江有沱利用曹景凯杀宋修德的时机进行复仇,地点还要选在桃林路口,除非他要跟曹景凯串通好。而从现有掌握的证据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定缺少了某个部件。另外江有沱杀崔仁明那个晚上,他从侯镇派出所回八风镇,槐林的沙河桥并不是必选之路,刘无敌怎么会恰巧知道他从那条路走,并且能提前在桥上截击呢?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在宋修仁那边,你还有一个朋友?”金四九问江有沱,但是并不指望他能正面回答,出卖朋友这种事,在金四九眼里,江有沱不可能做到。

江有沱想起桥头大战,结束之后,刘无敌苦笑着想告诉他是谁出卖了他,江有沱并不想知道。刘无敌说当晚的大战主要有两个目的,一公一私。公事当然是为宋修仁卖命,私事是为报葡萄园受辱一事。刘无敌为报不杀之恩,想告诉江有沱自己受了谁的委托,江有沱不想知道。刘无敌又说有人出卖你,江有沱也不想知道。江有沱清晰地记得当时心情很平静,自己已没有亲情,又何必因为刘无敌再失去一场友情呢?假装的友情也总能寒暄寒暄吧。再说,朋友的出卖没准有苦衷,即便他给杀手告密,自己不也是能应付么?

江有沱只有两个朋友,一个范文成,一个范西泰。谁会跟宋修仁有联系,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范文成家穷,正筹钱盖房子给孩子办喜事,他老婆又有病,缺钱花。

他把自己的大多积蓄给了范文成。范文成很感动,哭了一场,然后告诉他自己做了错事。联系范文成的是宋修礼,宋修礼给了他五千块钱,只让他注意江有沱的行踪即可,别的不用管。所以严格说来,范文成并没有参与杀人,他一直猜测是宋修礼想杀宋修德,而江有沱是他司机,所以根据江有沱的动向就能对宋修德的行踪猜个八九不离十。

宋修仁死后,范文成告诉江有沱,他们要杀宋修德,让他随时报告江有沱的动向。范文成知道江有沱的能耐,除非用枪,否则十几个人根本占不了便宜。

在宋修德死的那天下午,他给范文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晚上他会陪宋修德去高固镇,回来的时候走油道,会路过槐林路口,那个地方不错。

范文成会意,马上告诉了宋修礼。宋修礼知道就等于曹景凯知道了。那天晚上天气很恶劣,大雨滂沱,曹景凯一定认为是天赐的杀人良机,不会有目击者,也不会留下痕迹。他绝对不会想到,他的如意算盘只是对方计划之中的一步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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