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宋修礼甚至想,这件事赶紧过去也好,以后自己掌管大哥的产业,和杨翠花可以白天晚上地放心袅蛛蛛网,日子也不错啊。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大哥的死是时候。大哥的公司以后就是自己说了算,再说他本来就有份额,所以当个董事长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杨翠花当然也会是自己的,所以谁能说宋修仁的死对自己来说不是好事呢。宋修礼心里现在七上八下,脸色阴一下晴一下显得很不自然。现在当着警察的面,他坐在杨翠花身旁,不住地咽吐沫,眼睛噗嚓噗嚓地眨得挺快,像是被什么东西眯了眼。
警察一直在问杨翠花,问的什么他一句没听见。他心里想的是那把手枪,想的是杀手,还想前儿个[128]夜里被他派出去杀江有沱的人有没有可能还活着,八成是死了,他没法求证。就算是死了,这事现在他得负责吧?其实就算没死,他雇凶杀人这种事也是个大罪。这些利害关系他心里清楚。一个晚上十条人命啊,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歹徒能穷凶极恶到这种地步。他想让这件事赶紧过去,他要过日子,要袅蛛蛛网。
“哎,问你呢?!”孙一水突然增大的声音让宋修礼一惊,他抬头,“啊?啊?”如梦方醒似的,丝毫没有听见孙一水前一句问了什么。
“你以为,你大哥是不是自杀?”
宋修礼用力挠了挠头,瞪着小三角眼很认真地看着孙一水,“大队长,实不相瞒,很有可能!”
“说说。”
“我说话不掏空儿,是个实在人,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就更得说实话。”宋修礼咬了咬牙,下了决心似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杨翠花,猛然发现她耳朵下边有一块紫红,像是拔了罐子似的,那是他昨天啃的。这皮肤怎么就这么嫩,家里那口子,就是用手掐都掐不出个血印来。宋修礼盯着孙一水,又看了一眼金四九,“他那方面不行,这是他告诉我的,还说,有这么多钱,却享受不到人生的快乐,还不如死了好!”
“哪方面?”孙一水抬了一下下巴,皱着眉头,“别说一句掖一句。”
宋修礼拍了一下自己的裤裆,“他这里不行了。”说着拱了一下杨翠花,“嫂,你知道,是不是?我没掏空儿吧?赶紧跟警察说。”
杨翠花脸上泛红,点了点头,忽然就愤怒起来,站起来扬起两个巴掌劈头盖脸地打宋修礼,“都怪你,都怪你,你说你什么时候跑茅子不行,偏偏前儿个黑傍儿跑,他让你跟着他一起去,你跑茅子再厉害,也得提上裤子跟着他去啊!”
宋修礼不动不躲,仰着脸让她噼里啪啦打了几巴掌,在打的间隙里抢着说,“在办案……别闹……跟警察说实话……笑话你了……笑话你了……”
杨翠花打了一阵,见没人拉她,重新坐下,捋了一下头发,垂下眼皮,幽幽地说,“是。他那方面的确不行,是个死屌。大是大,长是长,就是不中用像个降粘虫,软不啦嗒,还没个香肠好使。”她脸憋得通红,似是想起这些年自己受的罪,所以气愤起来,胸脯起伏,呼吸急促,“他蹲个茅坑都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就一个动作,裤子一扒俩腿一圪蹴就行了,他呢倒好,圪蹴之前得先拿手撩起那个没用的死屌,不然蹲下的时候会掉到茅坑里,蹲得不好扫到茅坑沿儿就沾上屎尿。你说恶心不恶心?恶心不恶心?”
杨翠花连说带哭,看来这些年果真受了不少屈。可宋修礼知道,宋修仁对杨翠花是百依百顺。所以杨翠花的屈,就是因为宋修仁不行。宋修礼只知道宋修仁不行,现在听杨翠花一说才知道,原来大哥的东西是死的?既然是死的,怎么可能那么大那么长?
听杨翠花的描述,大哥那根东西应该跟驴的差不多。驴的那东西他仔细观察过,跟他的胳膊差不多粗细,长度超过一尺,放出来能到驴的后腿膝盖上。他前两天还想,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所以就吃牛鞭,其实,牛鞭未必有驴鞭好。你看那叫驴[129],在那里站着没事就一定会把那东西放出来,并且收缩自如,放出来撅在那里还上抖下抖左摇右摆的能点头能晃脑还能转圈,能冲下,能冲前,还能仰着顶到自己肚子,尿泡尿也要先放出来炫耀一番,猪就不会。要论神奇,还是非驴莫属,缩进去如平地,放出来就是第五条腿。所以论吃鞭,还是首选驴鞭,吃不了几条就一定能恢复雄风。但是现在,他的建议已经没用了,宋修仁已经死了,别说驴屌,就是龙屌也没有用了。但是他自己可以试试。
宋修礼说,“上个月,大哥突然跟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是这么说的……”说着模仿宋修仁的口气,“以后大哥要是有一天不在了,咱家的公司你得扛起来,有一天你侄子回来,你照顾好他,还有你嫂子,这么年轻漂亮,她要是想嫁人,别拦着。要是不嫁人呢,你也照顾好,啊?”他模仿的口气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人一样。
杨翠花帮腔说,“这话他也跟我说,特别是今年,说了好多次了,说什么,你来到这里以后受了不少煎熬,我又不中用,是不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就找个人家嫁了吧……”
杨翠花说着,抬头看着宋修德,“他哥,咱两家的事,我也知道。我们家这个现在已走了,他活着的时候,有点半吊,没少找你麻烦,你总让着他,这事家族老少都知道。现在他走了,你也别记前嫌。这边儿以后有事求着你的时候,还得多跑一跑。”
宋修德听他这么说,马上谦卑地“哎哎”了两声,自己是大辈子哥,盯着这么一个美貌风骚的弟妹显得不好,所以他看着地面,“放心吧,家里要是有事,我只要听说,不对我说我也会跑一跑。咱们家族大,人多,你放心吧,不会让你累着,也不会让谁欺负你,让你受欺负,打的是宋家的脸。”
宋修德说着,看着宋修礼,“家里的事,你离得近,你多上心。有事的时候,我要是还不知道,就赶紧跟我说,打电话也挺方便的。”
宋修礼赶紧点头答应,“好的,大哥。”这声大哥他叫得别扭,多少年就从来没喊过宋修德大哥。现在家里出这么大事,宋修德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别管是不是心窝子里的话,自己就算是个傻子也得把这声“大哥”叫出来。人家今天来是来帮衬的,来上祭的,不是来找事儿的,凭什么不给人家好声好气[130]?否则不就成了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