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古镇西山麓藏有一座千年古刹,西山形如游龙,山仞重峦突兀,故而当地人称西山为龙华山,称古刹为龙华寺。古刹内后轩北苑有一石龙水池,只见其首,不见其尾,相传龙尾藏于洱海深处,若是池水漫过龙头,大理便会下雨。
寺院的老僧如往常一般手持竹帚,专注的清扫西厢院中的落叶,他擦去额间的汗珠,抬头望向乌云蔽日的天空,手中竹帚快速的扫着。
“不知今日有无香客入寺,可别被这大雨淋湿。”老僧将落叶扫入撮箕里,打开凝结一层水珠的侧门,将落叶倒在寺院外一株古树下。
天空洒下无色珠玑,滴落在青色瓦檐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雨愈下愈大,打乱了刚才清幽的雨曲,整座龙华山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西厢的橘猫跃上石阶,在屋檐下甩动身子,侧卧在门槛旁轻舔前爪。
半山腰上,三个无伞的人缓慢的走在蜿蜒的山道上。
“姐,我想吃道长做的饭了。”清瘦的少年望向一旁的汉服女子。
“等回洪城了,就能吃上道长做的饭了。”汉服女子这么说着,她和弟弟口味都偏淡,有些吃不习惯重油醇厚的本地菜。
“周晚,你尝试感应那口深潭。”走在雨中的胡老板,望向崖下的深潭。
清瘦的少年闭上双眼,他感应着天空的雨水,山道上的流水,他渐渐感应到了那口水潭,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觉,他睁开双眼。
“老板,我没感应到什么异常。”
老板摇摇头,没有说话。
周晚再次闭上双眼,集中精力,感应着不远处的潭水,他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水底世界,潭底有四道玄色石柱,三十六道刻满阵符纹络的巨型铁索相互交错,铁索之中似乎缠绕着一个巨大的物体,那个物体深深吸引着周晚,他的意识继续深潜,试图靠近那些刻着纹络的铁索,但他尚未看清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便被一声轻喝叫醒了。
“周晚!”
周晚迷糊的睁开双眼,愣愣的望着山崖边那口深潭,他的脚再往前迈一步,便会掉下山去。
“你看到了无数巨索,铁索上布满阵符纹络,铁索之中困有一物,对吗?”老板眯着眼睛,淡淡的说。
周晚缓过神来,点了点头。
“控制住你心神,别被欲望吞噬。”胡人非告诫着小周晚。
“好的,老板。”周晚握紧拳头,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那个深潭。
胡人非微微点头,她和周晚一样看到了水下景象。幼时刚到酆都罗山时,师父为了哄她睡觉,每晚都给她讲睡前故事,她从前一直将那些当神话故事听。不知道那个老男人如今身在何处,当初为什么非得跟着那个人离开,为了那个人口中的理念,师父连酆都罗山、四位师叔,还有她都可以一并抛下。
三人接着上山,穿过青砖琉璃瓦的古刹山门,又走了上百级石阶,终于爬上了一处平台。他们回首俯瞰整座古镇,古镇里建筑物的排列正对应着“坤”字,身后的龙华古刹、山间古谭、远处文昌宫、军民总管府、东关城门形成一条主轴线,形成坤字最为重要的一竖。
胡人非收回视线,轻声说,“先进寺庙。”
她身上的白光一闪,雨水开始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青丝染湿,她快步走向牌坊式的古朴山门。
“姐,你忍一会儿。”
周晚也收回一直施展在他和姐姐身上的能力,暴雨很快将两人淋湿,两人也快步走进寺内。
雨水随风泼洒在牌坊式的山门上,只见牌坊上题书楹联一副:“佛生极乐世,山辟大唐年”,横额为“龙华古刹”。两侧佛龛内有哼哈二将彩色泥塑,两只石狮镇守两侧。
胡老板穿过拱门,进入内院,内院两侧是钟鼓楼,左右相峙,三重瓦檐,楼阁高耸,雕刻精细。又沿着石阶而上,路经过厅,过厅两旁也供奉着四大天王,一个年轻僧人跪在蒲团上诵经。
年轻僧人见浑身湿透的三人,急忙起身将三人迎入寺庙里,穿过菩提女立像,沿着左侧石阶而上,四人步入正殿院落,一座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映入眼帘。
“你们先坐在殿外走廊,我去给你们拿毛巾擦擦。”年轻僧人双手合十,转身走向右厢。
胡老板倚在大理石屏栏上,望向从后院走出一个手持扫帚的老僧,老僧将手里的竹扫帚放在木门后,双手合十,朝着胡老板微微颔首。
“不知施主来我们这处小庙,所为何事?”
“来取一样东西,取完就走。”
“山间深潭里的东西?”
“嗯。”
“那东西取不得,若是它出来了,两地之人都将饱受水患之苦,还请施主回去吧。”老僧深深一鞠,便要赶客。
“我要是说不呢?”胡老板望着白须如雪的老僧,脸上带着不屑。
“此处乃是佛家重地,正殿之中供奉着三世佛祖,还望施主速速离去!”老僧声音在整座寺院回荡,他动用了佛门神通狮子吼。
周渔捂着心口,她感觉自己体内寄居的恶灵都快消散了,令她四肢乏力,心口绞痛。
周晚双手清水流转,只要老板一声令下,他便出手将这个老和尚揍个半死。
“那你可知道,酆都执掌地狱时,世间无佛?”胡人非伸出手掌,那块朱红色玺印浮现而出。
“狱玺。”胡人非轻喝一声,手中的朱红玺印上一座巨山虚影显现,山峰顶部出现六座宫殿,这是胡人非第一次喊出朱红玺印的名字。
狱玺轻旋,巨山散发着强大的威压,令老僧身子一颤,老僧双手合十,整座千年古刹响起诵经声,钟鼓楼传出撞钟击鼓之声。
“比谁声音大吗?”胡人非将左腿轻搭在右腿上,笑了笑。
狱玺散发着朱红色的光芒,巨山虚影底部出现两条湍急的河流,山顶的五座宫殿殿门开启,无数恶鬼哀嚎,恶鬼受刑的哀嚎声盖过了诵经声。
老僧口中溢出鲜血,雪白胡须染红,眼里充斥着恐惧与不甘。
“法成师伯,您没事吧。”一个手里握着三条毛巾的年轻僧人喊道。
胡人非掌心里的狱玺消失不见,她缓缓起身,从年轻僧人手里取过一条毛巾,轻轻擦拭自己湿漉漉的黑发。
“谢谢你的毛巾。”
“不用…谢。”年轻僧人有点不知所措,他刚听见诵经声,又听见渗人的吼叫,就急忙取了毛巾跑出厢房,就发现法成师伯嘴角溢血。
法成用手将嘴角的血擦拭干净,他再度双手合十,向胡人非微微颔首,这个女施主在看到师侄常净来了,便收了神通,说明并无恶意。
“施主,贫僧仍不愿你放出镇压之物,还望你多替那些黎民百姓想一想。”法成劝道。
“我会带走我要的,不会留下任何隐患。”胡人非将手里的毛巾放在凭栏上,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
“多谢施主。”法成又恢复一脸笑意。
“周晚,你随这位小师傅去守着龙首池,水溢之时喊我。”胡人非将微干的头发捋到耳后。
“明白。”周晚说完,望向年轻僧人常静。
常静一脸不知所措的望着师伯法成,见到法成默允,便领着那个少年去往后轩北苑。
楚雄,盘山公路。
两辆军绿色吉普车停在了三菱面包车后面,车上下来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打开了面包车车门,车内湿漉漉的,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原本在车上的四人都不知所踪。
“会长,人找到了,眉间都有一个血洞,死后被人抛下了悬崖。”
“一定是今天早上到春城那几个能力者做的,我得帮马氏兄弟报仇。”其中一个带着墨镜,脸上有一道伤疤的男人气愤的说道。
“我觉得不是他们。”车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九畹,你是死了一个分身,智商也变低了吧,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柳奉贯,你找死是吧!”原本因为死了一个分身就情绪不好的唐九畹,一脸杀意瞪着刀疤男人。
唐九畹回忆起那个控水的少年,她觉得那个男孩并不像是痛下杀手的人,谁会在杀人前让敌人先打个电话,冻住人后,再在头顶戳个洞,然后抛下山。那个男孩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如此墨迹的人,所以她并不相信是那个男孩做的。
“够了,九畹你去感应那三人的去向,奉贯你待会和我一辆车,跟我一同追查那三人的行踪,留下两个兄弟处理那四具尸体。”
“是,会长。”滇超会其余的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自从CSPA西部分局出了事以后,整个西部的超能力者都蠢蠢欲动,现在都是由各个地方超能力组织各自管各自,只要外地超能力者不来闹事,他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因为有人违反CSPA的第二规定就进行惩戒。
滇超会的会长于戈蹙着眉头,他隐隐感觉到这次从蓉城过来的这几个超能力者并不简单,但既然有人远道而来砸场子,他身为一方地主,必须得好好招待那些客人。
“越来越不太平了。”于戈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声音低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