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东面色铁青,“你晓得笺上具体写了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沈夫人放下斗彩小茶盅道。
沈江东道:“旁人抄了给我的,写的是这些东西。”说完从袖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纸,纸上抄录着:
春日迟迟,人心悄悄。自因窥觏,长役梦魂。虽羽驾尘襟,难于会合,而丹诚皎日,誓以周旋。况又伺乘春多感,芳履违和,耗冰雪之妍姿,郁蕙兰之佳气。忧抑之极,恨不翻飞。企望宽情,元至憔悴。莫孤短韵,宁爽后期。惝寸心,书岂能尽。兼持菲什,仰继华篇。
又有诗曰:
见说伤情为见春,想封蝉锦绿蛾颦。
叩头与报烟卿道,第一风流最损人。
沈夫人摇摇头道:“真没想到临了还能来这一出。”
“我有些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和靖的声誉,”沈江东叹道,“和靖毕竟是女儿家。”
“那怎么办?”沈夫人问,“要不让和靖嫁入东宫?你愿意么?陛下能同意么,要是公主还在,真的会同意么?”
沈江东听了没有说话,沈夫人又道:“如果将来和靖的夫家因为今日的传闻而轻视她,那和靖不嫁也罢。还是说,你担忧的不是和靖的声誉,而是嘉国府的声誉?”
沈江东玩笑道:“我果然是担心嘉国府的声誉,你又待如何?”
“那我带着和靖走,你自己过吧,”沈夫人一哂,“到那时你有新的娇妻美妾,高官厚禄,岂不美哉?”
沈江东道:“原来你还会喝醋。”
沈夫人没心思陪沈江东玩笑,“这个问题打我年轻时你就天天问,怎么,我不会喝醋,你这么失落?你不出去寻花问柳,我怎么喝醋?难不成你看我像是得了癔症?”
沈江东怅然道:“我不过是在猜想你在不在乎我。夫人不在乎我,我是很伤心的。”
沈夫人颤栗了一下,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岁了?我看你像得了癔症。”
流言话本新添谈资,话说承平伯府的陈琴川陈姑娘和嘉国公府的沈和靖沈姑娘二位为了东宫继妃之位可谓是煞费苦心。一位装作与世无争,一位扮作淡泊名利,结果沈姑娘欲拒还迎,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竟然露了馅,一不小心玩脱了闹出一场大笑话。
原来沈姑娘竟然早就与东宫暗通款曲,面上淡泊名利,似乎对东宫继室之位不甚留心,实际上是既想要权势,也想要令名,心机之深沉,跟沈江东那位在京卫混迹多年的夫人如出一辙——这时节大家都不提沈夫人不是沈和靖生母的旧事了。此刻为了争权夺利,据说沈姑娘还有一二三四条后招意欲对陈姑娘不利。论心机手腕家世,沈姑娘似乎都略胜一筹,不知道最后究竟是谁能问鼎中宫。
这类留言蜚语越传越离谱,陈琴川不胜其扰,无奈之下亲自上嘉国府来见沈和靖,以显示二人亲密无间。
此时因为嘉国府人多口杂,沈和靖已经听到了风声。陈沈二人的会面无比尴尬,也不知该谈些什么,枯坐片刻后陈琴川匆匆告辞。
待陈琴川一走,沈和靖便去见沈夫人道:“母亲,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那信笺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沈夫人想了想,还是把外面的传言用春秋笔法对沈和靖说了。
沈和靖听了先是一愣,既然冷笑:“他是赵象,我可不是步非烟!我……”沈和靖心里有滚滚粗鄙之语准备脱口而出。
沈夫人连忙道:“不一定就是东宫故意掉出信笺来想对你不利的,说不定他也是为人所害罢了。”
沈夫人再三叮嘱,如无必要,沈和靖最近不必出府与众人会面。可架不住这一日沈夫人被太康公主再三下帖子请走,沈夫人前脚出了嘉国府,后脚就有宜春郡主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上门来“拜访”沈和靖。
云影道:“姑娘推病别见,我去打发了他们。”
“推病不见,岂不是显得我心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看他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儿了。他们若能再翻出新花样来,我看外面茶馆上说书的都吃不上干饭了。”沈和靖执意要会一会众人。
今上和东宫、嘉国府都有意让这件事不了了之,沈和靖又是一副惫懒的态度,按说都闹成这样了,事情暂时应该发酵不出新章回。不过京里人总是悄悄议论,这件事闹成这样,以后谁还敢娶沈和靖?宜春郡主穿着簇新衣裳上嘉国府来拜访,明摆着就是来嘲沈和靖的。沈和靖对云影道:“她真是惯好黄鼠狼给鸡拜年——”说到此处沈和靖忽然觉得比喻不妥当,“不不不,我得换个俚语打比方。她是猫给耗子拜年——”还没说完,云影已经投来了怪异的眼神。
沈和靖叹了口气,“唉,我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宜春郡主上门来见沈和靖,打扮的花枝招展粉装玉琢,沈和靖迎出来,还没等宜春郡主开口寒暄,便抢先笑道:“听说府上的姨娘又给郡主新添了弟弟,恭喜恭喜。”
宜春郡主脚下一个踉跄,沈和靖立刻又对移影道:“今儿热闹,去写个帖到承平府把陈姑娘请了来,大家才聚的齐整。”
永安侯府的姑娘笑道:“怎么不见建安郡主?”
众人一面走近嘉国府内院,话题一面忽然就转到最近和王府如何上演准姑嫂对垒的事来。永安侯府的小姐和其他几位世家小姐说的热闹,宜春郡主插不进口,忍不住看了一眼沈和靖,气恼到无语问苍天:偏题了各位!
沈和靖心道:这可不是我先转移话头要说和王府短长的,和王府诸位可别怪我。
太康公主把沈夫人请去做客,却不是在太康公主府里摆酒。作为今上独女,太康公主出阁之后在西苑和南苑仍留有殿宇供她居住。
太康公主把沈夫人请到西苑去,沈夫人从西苑的东路进,穿过东路中轴,来到太康公主居住的“拂云揽月”附近。
有女侍引领沈夫人穿过太液池边的栈道走上玩月亭,春日的西苑变成了一片花海,阳光下浅粉、深红、乳白,一丛丛、一簇簇,点缀在碧波荡漾的太液池边,就像是翠蓝色云锦上的折枝花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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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非烟,临淮武公业之妾,因媒妁所欺嫁于武。咸通中,武公业任河南府(洛阳)功曹参军。公务繁忙,常常无暇及家。邻家子赵象因见非烟容貌纤丽,故以诗文相赠,非烟也回赠诗文,如此一来二去,日久生情,终于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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