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靖确认了嘉国府的随从无恙后才登车,衡王忽然又追问道:“令堂可回京了?”
太康公主和衡王都来打探沈江东夫人的归程,沈和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她敛眉想了想,轻声道:“我母亲近两日应该就能回来了。没赶上双妃的册礼,实在是失礼的很。”
衡王则道:“哪里的话?令堂是做大事的人。”
两人说着话,衡王从褡子里抽出一件浅黄褙子穿在孝服外面,沈和靖心道衡王觉得穿孝进城太过点眼,故而以褙子掩住。她回想起昨日太康公主提及要为先皇后设祭而今上不悦,今日衡王竟然悄悄出城祭奠不敢惊动旁人。难道先皇后与今上失和,今上才对亡妻薄凉至此?
果真如此,清明、中元、冬至、岁暮四时大祭时先皇后仪制与仁诚皇后同。初一、十五朔望小祭也从未停歇。官面的祭祀做足,唯独在忌辰的报祭上淡淡的,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沈和靖正在胡思乱想,衡王轻声道:“回城吧。”
沈和靖这才回过神来,轻轻颔首,放下了车帘。车驾缓缓启动,云影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的心现在还是慌慌的。”
沈和靖凝神道:“清嘉究竟去了哪里?给我投书的人怎么就知道了清嘉失踪的消息……”
云影连忙下意识地往车外瞧,沈和靖道:“没事,小声说,衡王听不见的。”
云影这才道:“京卫派出不少人去找建安郡主,和王府里应该也有不少人知道建安郡主失踪的事。究竟是什么人泄漏了消息,还真是不好查验。”
沈和靖叹了口气,又轻声道:“衡王出城祭拜先皇后,怎么如此小心低调?”
“先皇后的事说不得,”云影连忙道,“姑娘不记得夫人身边的霞影姊姊旧时说的那些话了?”
沈和靖想了想道:“罢了,我也不该好奇这些与我无干的事情,还是先赶快找到清嘉妹妹要紧。这都两夜了,京卫怎么还没有消息,这不应该啊?”
“四月初八浴佛节陛下要去碧云寺,”云影道,“想来京卫的心思都在关防的事情上了,找寻建安郡主的事情就不那般的力了。姑娘,你说今天这个疯子究竟是谁派来的?”
沈和靖道:“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被诓骗了。先找到人,让爹爹来处理吧。”
云影哼道:“瞧他色胆包天,被抓了也是活该。”
沈和靖叹了口气道:“咱们的话说的也不甚清楚。”
说话间一行人从西便门进了城,待至嘉国府门前的大街上,门子瞧见沈和靖的车驾飞也似的进去报讯。不过片刻功夫,移影提着裙子奔出,瞧见衡王十分讶异,便向衡王行了礼。衡王随意点点头,正要同沈和靖作辞,沈和靖先谓移影道:“我就要进去,你又跑出府来做什么?”
移影钻上沈和靖的车驾同沈和靖说了些什么,沈和靖眉头一展,遂对衡王笑道:“清嘉妹妹身上还是不大好,我去瞧瞧她。”
衡王道:“我正打算去我阿姊那里,正好顺路。”
沈和靖颔首,叫随车的嘉国府随从去给沈江东报讯,另换了小厮跟车,移影和云影一起陪着沈和靖过和王府去“探视”建安郡主。
衡王、沈和靖一行从嘉国府门前的大街一路向北,路过灯市口时,路边酒楼临街座席上有华服贵女撩开幕离往下看。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太康公主之女南平郡主。
南平郡主喃喃道:“沈家姊姊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她背后立时有人道:“还不把幕离放下来?”
原来宜春郡主虽然不知道建安郡主前日已经失踪,然观其缺席双妃册礼的举止,大抵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症候。今春京里许多人脸上长漆疮,莫不是建安郡主脸上也长了这个?宜春郡主灵机一动,纠集了前日诗社的一班姊妹,外加已经出阁的安溪郡主、武定侯家的姑娘以及成国公的两个孙女,美其名曰去和王府“探病”,实际上却是想悄悄建安郡主的“真容”,好借机嘲笑一番。
建安郡主为人热络,在京中人缘尚可,又得今上青眼,大家一听她病了,也都愿意前去探望。于是乎安溪、宜春、南平三位郡主打头,连带着个人的侍从,浩浩荡荡的车驾蔚为壮观。各家的车驾上都饰以时新花束,可谓争奇斗艳。打路中间过去,引得众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