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在大帐中接受着诊断,来的路上受了风让他的头风病又犯了。在御榻边太医正给他搭脉,太医的神情紧张,额头不断渗出汗来。既是担心皇帝的身体情况,又是害怕自己判断错误被皇帝责罚。
“大家,”王伏胜小声说道,“可要取消围猎,奴婢担心大家的身体。”
李治睁开了双眼,看着头顶的帷帐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什么,忽然开口问道:“太医,朕的身体如何?”
“陛下的身体无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围猎是可以继续的。”太医答道。
“既然这样,那么围猎明日继续吧。”李治合上了双眼,轻声道:“你们都退下吧,朕要好好歇歇。”
“喏!”太医和王伏胜退下了,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是皇帝的服务者以皇帝的笑容而高兴,以皇帝的叹息而苦闷。
二人出了御帐,王伏胜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作为能在皇帝身边侍奉的人,王伏胜有着锐利的眼光,他很会寻觅机会来抓取利益,现在他要去找寻自己的机会,就像后世的天使投资人一样……
…………
周瑾正在百无聊赖的洗刷着迅岚,四天前他得知皇帝要外出围猎的消息,激动了好一会。想着能在皇帝面前一展身手,也好“有朝一日时运到,拔剑能斩海底蛟。”可谁承想皇帝李治的身体这么差劲,眼见皇帝生病围猎可能要就此取消,他心里一阵烦躁,刷马的力度都大了点,搞得迅岚一阵嘶鸣抱怨。
“咱们都一样,不能明朝奋四蹄,敌阵立大功啊!”周瑾拍着迅岚说道。
正当周瑾在那长吁短叹的时候,王伏胜带着满脸笑意来到周瑾身旁,却并不出身而是静静等候,等到周瑾把马刷好的时候,他才躬身施礼。
“见过周队了。”王伏胜叉手道。
“敢问上官是?”周瑾看着来人疑惑道。
“某是大家身边的日边人,姓王讳伏胜。”王伏胜说道,眼睛却盯着迅岚,“宝马配英雄啊,只有周队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这样的好马。”
一听来人是个宦官,周瑾冷冷的说道:“中使来唤可有什么吩咐?周某一个从九品的末流身上可没几贯钱。”
看着周瑾冷淡的态度王伏胜也不恼,接着躬身施礼道:“某怎敢要周队坏钞,只是有人要找周队,某只是传话来的。”
“是谁?”周瑾急切的问道,他预感王伏胜说的那人可能就是他想的那个人。“那个人可是……”
王伏胜做了个噤声手势,看了看四周无人,小声道:“待会周队跟我来,我带你去见那人。”
“如此多谢中使了。”周瑾说道,边说边伸手从袋子里掏钱,要馈赠给他。
“某是诚心帮着周队,怎么会向周队伸手呢,告辞了。”王伏胜向周瑾告别。
看着扬长而去的王伏胜,周瑾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嗤笑一声。朝契苾何力的营帐走去,只见契苾何力和苏定方二人正在对弈。
“义父和老师好清闲啊,还有闲心对弈,要是圣人撤了围猎,这一盘棋也下不好啊。”
苏定方手执白子正是劣势,眼看就要输,周瑾的到来正好是帮他解围,他假意怒道:“观棋不语知道吗,你一进来说这些话我这气势就下去了!你就会帮着你义父,算了不下了。”
“算了,我们不下了。子瑜你面带喜色,可是有什么喜事吗。”契苾何力一边收起棋盘,一边随口问道。
周瑾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口回道:“我是为某些人庆幸,要是今日围猎如往常一样,儿子一定能在圣人面前大展拳脚。如今围猎不开了,哪些人倒是能隐藏自己的无能。所以替他们高兴啊。”
苏定方面含愠色的看着周瑾,说道:“我听守约说,你和圣人的妹子衡山公主有情,果有此事吗?”
“子瑜这可是真的吗!”契苾何力也惊问道。
看着自己的两位父辈如此反应,周瑾耸肩摊手无奈,只好把自己与长孙诠的恩怨并与衡山公主如何相遇的事情一一道来。
“事情就是这样。”周瑾摊手道。
苏定方听完哈哈大笑,拍着周瑾的肩膀说道:“好啊,这才是老夫的学生。长孙诠那种纨绔子弟,怎么能和你相比啊,好小子。”
“哎……这可怎么好,得罪了长孙太尉。”契苾何力拍着额头叹气道。
“子瑜一表人才。又和公主真心相知,你这个做义父的不为子瑜筹划筹划,倒在这担心你自己的前途。”
契苾何力见苏定方气势汹汹,苦笑摇头道:“子瑜能得佳人芳心,我这个做义父的自然开心。只是长孙诠是长孙太尉的堂弟,若是长孙诠向长孙太尉告状,子瑜可危险了。”
两位父辈的关心让周瑾感到温暖,可是长孙无忌的阴影让周瑾不得不考虑更多。不能因为自己导致两位父辈被长孙无忌陷害。
周瑾下拜,口中称罪道:“义父、老师,我不能牵连你们,若是长孙太尉有什么见罪,到时候我一力承担,绝不让义父和老师守半点牵连。”
“胡说些什么!”苏定方一声断喝,把周瑾扶起。“做老师的难道会抛弃徒弟吗,长孙诠行为不端迟早会自作自受的。到时候你凭一身战功还怕尚不了主吗。”
“是啊,义父也会帮你的,那长孙诠在外拈花惹草,圣人也看不过去的。”契苾何力捻须,眼神忽而坚定了起来。
“围猎肯定会继续的,若要取消的话,早就派中使来传话了。估计明日围猎就能再开了,到时候你好好表现,我在圣人面前那在提一提。圣人疼爱妹妹肯定是不希望妹妹出降长孙诠的。就算圣人一时顾忌长孙太尉和先帝,只要心里有个结,将来也会再清算。”
“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儿子自己表现好还怕圣人不赏识吗。”周瑾慨然道。
“好,好啊!”苏定方抚掌大笑,他拍了拍周瑾的肩膀,“明天好好表现,做老师的肯定替你筹划,我还认识一个人,那个人或许能帮上忙。”
“老师和义父既然肯帮忙,实在是感激不尽,我还得去练武呢为明日围猎就……先告辞了。”说罢,便退出了帐篷,回到了牵马的地方,只见王伏胜早就在那等候。
“中使何来啊?”周瑾迎上前,笑呵呵的道。
“周队跟我来……”王伏胜招手让周瑾跟着他,走了大约三十步,只见一颗大树下一个少女倚树而立,只见她戴着高锥纱帽,不是衡山公主又是何人。
“周队,大家那还要人照顾王某就先走了。”王伏胜识趣的退了下去。
见四下无人,周瑾疾速飞奔了上去,等到他面对公主的时候,他才冷静下来叉手道:“臣参见公主。”
“怎么跟我这么见外,是不是在外有了“宝姐姐”。”衡山公主生气的嘟囔道。
“我母亲可是独生女,我可没个堂姐,只有一个黛玉了”周瑾调笑道。
“我……”衡山公主嘴里说着一个我字,两行清泪从脸颊划过。周瑾看着公主哭泣,一阵手忙脚乱,口中告罪。他前世就不擅长面对女孩子,这时候面对公主活像贾宝玉面对林黛玉那样。
“你要努力啊,要不然我就只能出降给长孙诠了。”衡山公主拭去泪水,转而露出了笑容。
看着公主这样的不放心,周瑾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往左手食指一划,顿时在手指上划出一道口子,衡山公主看着伤口,扑向周瑾的怀里失声哭泣了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安心,我就歃血为盟好了。”周瑾磕磕巴巴的说着,边说边把食指上的血往嘴唇上涂。
公主看到周瑾手上的伤口,拿着自己的汗巾就要为周瑾包扎。周瑾只觉得一点点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这都需要包扎的话也太没有男子气概了,于是把左手藏在身后不让她包扎。
“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练射箭呢,明日正好可以一展身手在圣人面前露脸,公主也别哭了。我一定能成为卫大将军那样的将军,到时候尚主就是手到擒来了。”周瑾拍着胸脯说道。
“周郎!”衡山公主叫住了周瑾,把一块玉佩递给了他。
“这是?”
“这是父亲在世时给我的,你拿着就当我在你身边。就当林黛玉赠玉给贾宝玉一样。”公主说着羞红了脸。
“多谢了。”周瑾拿着玉佩,飞快的朝营地走去,边走还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一样。
衡山公主则依旧站在树下,直到视线里周瑾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身离开。
“你既为我之知己,自然我亦是你之知己。”衡山公主幸福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