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期待的围猎开始了,由于围猎的主人是皇帝,自然是不能盖过他的风头的。于是众人只能是想着如何奉承,或者想着展现才能以得青眼相加。朝堂中的那些算计和斗争又在荒野之中以另一种形势上演,只不过由一群文官换成了一群武夫。
周瑾在马上打了好几个哈欠,因为他品级不高又不是名门望族出身,所以他只能在队列的末尾,不过他骑着匹宝马外加本人的气质优秀,哪怕在队列的末尾依旧是最亮眼的一个。
远远的看着队列外人头攒动,听着远处角鼓声、马蹄声还有报告猎获多少猎物的声音,周瑾却是只想着困觉。一切与他无关自然他提不起兴致,更重要的是按照正常顺序是轮不到他表现了,所以周瑾也不需要过于的严肃,他只要等着一天的围猎结束回帐困觉就行了。
皇帝的御帐内,李治接受着臣下们进献的猎物,今天的运气不太好,最大的猎物也不过是只小鹿。这样一点收获让李治不悦,但作为皇帝他也不能因此责罚臣下,依旧得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说些宽慰勉励的话语。
“朕看着这些猎物倒是没什么,只是份量太少,也不能和众卿大快朵颐。”李治弹着额头说道,说完发出声声叹息。
契苾何力在李治的右手边站立,看着皇帝正在叹息,忙道:“陛下,臣认为这只是派出的人不够多。譬如用兵之法最忌讳的就是分次投入兵力而不能一击制胜,围猎也是如此,一次投入的人不超过一队这样又怎么能猎获大型猎物呢?还请陛下能让更多队的人投入围猎。”
契苾何力的提议让李治眼前一亮,的确他投入的人实在是太少,而且他也需要借此来考察新人,“卿家的提议很好啊,此举也能考察考察我大唐的青年才俊。就按卿家的意思办吧。”
“王伏胜,”李治吩咐道。“传朕的口谕就说让剩下的几队人都去射猎。”
“喏!”王伏胜领了口谕,就要出帐。
“慢!”李治叫停了王伏胜,“你带着朕的剑,就说猎获最多的人可以得到这把剑。”说着边把佩剑解了下来递给了王伏胜。
“英国公,你也去看看也好为国抡才……苏卿家也跟着一道去吧。”李治看向了在一旁的李勣和苏定方说道。
“臣遵旨!”李勣和苏定方恭敬的接了命令,退了出去。
…………
“周子瑜,你就和我们说说你和公主的事儿吧……”一个武士说道。
“是啊,你就我们说说吧。”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周瑾的周围,几天前在长孙诠家中的事已经成了坊间传说,他也因为传说而成了一个风云人物,只是传说竟不知怎么就越传越离奇,传到最后的版本是周瑾与长孙诠为争夺公主而比武,为了证实版本的真实性,越来越多的世家子弟来问他,看着他们那八卦记者的眼神,周瑾除了呵呵两字就再无回复。
“大家口谕!”王伏胜用他那尖细的嗓音叫道,“大家口谕:‘谁猎获的最多这把剑就赏赐给谁。’”说着把手中的宝剑高高举起,阳光照耀下宝剑的剑鞘仿佛都闪耀着金色,一队队武士开始躁动起来,口中高呼着万岁,为了这个时刻他们早已练习了不知多少遍了。
在王伏胜宣讲完口谕后,一队队的武士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周瑾也跟着队列冲了出去,他的马很快,所以他第一个冲到了预定的地方,可他到了地方后,却在那停了下来,等着伙伴们一个一个的到来射猎。这是因为他打算进行一场表演,道具则是那些同来射猎的伙伴,当他们汗流浃背、满脸尘土的时候,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圣人青眼相看。眼看那些伙伴们如此卖力仿佛圣人就在身边一样,周瑾依旧大摇大摆慢悠悠的,好像在看一出免费的戏剧一样。
李治在大帐内听着帐外的声响,跃跃欲试。契苾何力看出了李治的想法,开口道:“陛下,外面如此热闹,还请陛下御驾驾临,那些儿郎们看到陛下降临,必然更加卖力。”
“朕也该去看看了,”李治点头道,“看看我大唐的青年才俊。”
“说起青年才俊,朕听说卿家最近收了个义子,文武双全还一表人才。朕也想见见,卿家的眼光一向好,定然是个青年才俊。”
听到李治提起了周瑾,契苾何力感到机会来了,叹气道:“臣子嗣艰难,四十多岁才有一个儿子,天伦之乐,臣怕是很难享受了。所以臣存了一个心思要收个义子好好栽培他,至于臣的亲儿子臣也很难看到他成才了,不过臣的义子也不让臣省心,至今还没成家呢,臣也想给他寻个令正让他收收心,好为国效力。”
“哦?”李治看向了契苾何力,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契苾何力续道:“臣也想过为他张罗婚事,可每次一提他要么就说要练武,要么就说他心里已经有个娘子了,臣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也就由着他的性子了。”
“听卿家这么说,朕倒是起了心思要给他指婚了。”
“只不过……”李治顿了一顿,两只眼睛盯着契苾何力,仿佛要挖出什么秘密。“只不过那位娘子怕是朕也认识吧!”
此言一出,契苾何力立刻翻身下拜,额头冒汗,称罪道:“还望陛下恕罪,陛下要罚如何处罚臣都行,不要降罪臣的义子。”
李治连忙上前扶起了契苾何力,笑道:“卿家不必如此,其实朕突然想着围猎也是为了考察考察你家那位郎君,实不相瞒,朕也常为自家小妹的终身考虑,长孙诠在外的事情朕也都清楚,只是朕也不得不考虑阿舅在朝的势力。走吧一块去看看青年才俊们的表现。”说罢两个人一道出了帐篷,来到了参与围猎的众人面前。
李治的出现点燃了众人的热情,高呼“万岁”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
看着丰盛的猎物,李治点了点头,问着王伏胜:“王伏胜,所有人可都回来了?”
“禀陛下,还有一个人没回来。”王伏胜答道。
久在一旁等候的长孙诠坐不住了,他知道李治到来是为了看那些青年才俊的收获的,他也知道王伏胜说的“那个人”是谁,他更害怕“那个人”回来的时候收获丰盛,于是忙开口道:“陛下,臣认为既然那人不回来那就不必再等了,臣猎获的野物是最多的,共有十三只,想来那人也不会比臣还多。”
“英国公的意思呢?”李治问道。
李勣的眼神平淡如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见他淡淡的道:“一切还请陛下决断,臣无异议。”看似废话的两句话,却处处体现着老道的政治智慧。
“那么朕就再等等吧。”李治说道。
直等到太阳将落山时,周瑾才慢慢悠悠的赶过来,在马上他远远的瞅见了皇帝,让皇帝等自己,周瑾觉得倍有面子。
“臣周瑾参见陛下。”周瑾下马参拜李治,脸上特意露出了微笑,这一摸浅浅的笑容被长孙诠捕捉到了,内心的妒火让他一口鲜血喷出,从马上摔了下来,昏死过去。
“快快,把长孙尚辇抬下去吧。找太医好生治疗。”李治挥手道。
苏定方看着周瑾单人匹马的回来,心下焦急,问道:“你怎么空着手回来,今日众人都有猎获,少的两三只,多的四五只,刚才抬下去的长孙尚辇更是猎得了十几只呢。”
周瑾依旧笑呵呵的,也不回答,接着道:“陛下,臣请陛下派几个人到之前臣这队人射猎的地方,臣的猎物实在是不好带回来。”
李治看着周瑾不断的点头,对方无论容貌还是气质相比长孙诠都更胜许多,觉得自己的妹妹看上他也是无可厚非,柔声道:“看来今天周卿的猎物定然丰收,你们几个去吧。”说罢挥手让身边的十几个侍卫去搬运猎物。
“周卿起来吧,近前来让朕看看,右骁卫大将军可真好眼光啊。”李治打量着周瑾,像一个工匠看着作品
“陛下,周队逮的都是活物。”王伏胜惊叫道,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远处几个侍卫搬着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面的猎物都是受了惊吓也不扑腾,但还是活的。武士们无不惊诧周瑾的箭术,他们当中的好手,百步之外一箭射杀熊罴、大虫这等猛兽轻而易举,但是不伤兽命而能猎获猎物,这是他们万万做不到的。武士们的目光投向了周瑾,如同几十柄锋利的刀剑一般,恨不得扎出几十个窟窿。
这样的目光让周瑾觉得十分受用,“不被人妒是庸才。”一个人最怕的不是敌人很多,而是没有敌人。在周瑾安排的剧本中,众人的妒忌正是这场戏的高潮。只有被人嫉妒,李治才会更加重用他。
“陛下,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臣才抓了这么些活物献给陛下。”
“好!”李治上前拍了拍周瑾的肩膀,表现的十分热络,契苾何力和苏定方看到周瑾得到皇帝的赏识内心大喜,而更多的则是如刀剑的目光,“我大唐有这样的青年才俊,不怕高丽不平。”
“朕的这把剑就赏赐给你了。”
于是第二天的射猎活动就在李治的这一句话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