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诠的“开战宣言”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向了周瑾,他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公主的情郎到底有什么本领,可他们对长孙诠的本领是了如指掌。长孙诠精通箭术、书法、击剑。因此先帝才选择长孙诠做驸马,而周瑾作为武人或许箭术还不错,但书法这种需有家传才能大成的技艺周瑾是断然学不来的。
“子瑜,长孙诠那人书法可是有些水准的。先帝都曾夸过他,万一他要和你比书法,那你如何是他对手呢。”王方翼附耳道。他相信周瑾的武艺完胜长孙诠,但是书法这种世家子弟有家学的才能有成,他不觉得周瑾的书法能有多好,即使周瑾的相貌斯文清秀的像个文人。
周瑾擦着玉韘,灯笼的光把玉韘照的锃亮。他看着手上的玉韘,漫不经心的说道:“仲翔兄何必担心,家严在世时常让我练习书法。况且这得看长孙尚辇要比什么,他才是主人。”
“长孙尚辇,我们比什么好啊?周某是个武夫,那等文雅之事做不来的,不然家严也不会让周某去从戎了。”周瑾双手抱胸问道。语气中故意挑逗长孙诠,仿佛就在和长孙诠说我是个粗人只会武功一样。
‘看来只是个武人,就这样怎么跟我斗。’长孙诠心内讥笑道,当日在西市周瑾的一顿老拳让他至今还记得,他一直想着要报复回去,今天机会来了让长孙诠怎么能忍住,他冷笑了一声,道:“今日周队正好也沾点文气,不如就比比书法吧。每人各写几个字,让来宾来评判好坏,如何?”
“谁不知道你长孙尚辇精于书法!”王方翼怒道。“有本事你和子瑜比武艺啊……”
周瑾伸打断了王方翼的话,笑道:“既然我们是客,那就客从主便好了。”
看着周瑾已经“入他彀中”,长孙诠冷笑一声,道:“既然周队说要和某比书法,那么请进屋吧。我们两人在屋子里各自写几个字。”
王方翼满怀担忧的看着周瑾,担心周瑾拿不出好字被宾客们笑话,但周瑾却是毫不在乎的神情,拍了拍王方翼的肩膀就进屋去和长孙诠一决高下了。
周瑾气定神闲的转着手中的毛笔,一直以来他都有练习颜体、瘦金体……虽然做不到神形兼备,但是仿其形还是可以的。再加上书法是要气定神闲才能写出来的,长孙诠心浮气躁又怎么能写好呢?于是他慢慢的把玩手中的毛笔,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开始写下了七个字。
“碾冰为土玉为盆!”周瑾看着这七个大字,十分满意。他写好之后并没有声张,等到门外小厮报道长孙诠已经写好了,他才捏着写好的纸,负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一出门就看到了长孙诠在那大笑,把自己写的几个字展示给众人看。
长孙诠扬起头看着周瑾,嘴角上扬仿佛他已经是胜利者了。他看到周瑾负手而立,脸上还在笑。以为周瑾已经束手无策,脸上的笑容也只是装腔作势,于是轻蔑的说道:“周队不善书法,写不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王方翼看着长孙诠小人得志的嘴脸,攥紧了拳头想要上前把长孙诠揍一顿,一旁的崔知辩拉住了他,附耳道:“子瑜肯定有后手,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你打了他,皇后殿下在宫中也过不好!”王方翼只好悻悻作罢等着周瑾的后招。
“周某不才,才写了七个字。”周瑾把写好的纸从身后拿出,抖了一抖,亮给众人:“碾冰为土玉为盆,周某写了这几个字。这天一日更比一日热,周某贪凉所以就想到了这七个字。”
“好字!好字!”众人无不惊叹周瑾的字,原来还有几个围观长孙诠字的人,都转而看向周瑾的书法,与长孙诠的书法相比,周瑾的字更加的有筋骨,而长孙诠的飞白则毫无力道可言。
“端庄雄伟、开阔雄劲,当真是好字!”
“是比长孙尚辇的要好。”
听着众人对周瑾书法的赞赏,长孙诠冷笑了几声,把写好的字扯碎揉烂扔在地上。盘算着组织下一波比试让自己找回场子。
长孙诠走到周瑾面前,又是皮笑肉不笑的脸上肌肉一动,说道:“没想到周队书法也是一绝,倒是某在周队面前献丑了,只是书法比试终究是看的不过瘾,不如再比试一场如何?”
周瑾把写好的书法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递给了在旁的王方翼。接着对右手上的玉韘哈了口气,漫不经心道:“周某今日戴着玉韘前来,这玉韘不能不用,不如我们比弓箭吧,听闻尚辇家中有箭术传承,小子不才愿和尚辇比试弓箭。”
“好!”长孙诠又转身进屋换了一套戎装,拿出了两张描金宝雕弓,他随手扔出一张弓被周瑾稳稳的接住。周瑾试了试弓的份量,大概八斗左右。测试完毕后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表示满意。
宾客们饥肠辘辘,心里抱怨长孙诠让他们喝西北风。他们希望周瑾完胜长孙诠,既教训了长孙诠又能赶紧开始宴席。
众人来到了府里的靶场,在长安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家里有个靶场实在是身份的象征,周瑾让长孙诠先请,毕竟客从主便,长孙诠则冷冷的向周瑾投去一瞥。拈弓搭箭,眼睛里喷出愤怒的毒火,仿佛眼前的靶子是周瑾。
长孙诠双臂发力射出一箭正中靶心,宾客们叫好,只有王方翼和崔知辩二人不为所动,他们听过裴行俭叙述周瑾的神箭,对眼前长孙诠的一箭中的却是没什么反应。
看着王方翼两人反应冷淡,长孙诠怒气愈盛。又是一箭朝箭靶射去,他此时已经气愤到极点,加上右臂有伤使不出力,这一箭射去离着靶子还有两尺就落地了。
看着长孙诠在众人面前丢丑,周瑾却是产生了一点可怜之情,打算给个台阶,毕竟饭还是要吃的,就算不为自己也为这么多宾客。
不等众人开口,周瑾抢先开口道:“尚辇神射,某见识到了,周某不才也来射一箭。”长孙诠听着周瑾的话只觉得是打自己的脸一样,他攥紧了手中的弓咬牙切齿。今晚在众人前他已经丢了不少人,周瑾的话中又是对他的箭术相讥,他如何不恨?心下恨道:“好你个高丽奴,早晚叫你死在我手里!”
此时众人听说周瑾要射箭,无不屏息凝神观看,看过长孙诠丢脸之后众人无不把期望寄托于周瑾身上,等着周瑾神射后借着机会大笑嘲讽长孙诠,只见周瑾面露微笑运力于双臂,又听“喀喇”一声巨响,众人看去,只见周瑾手中的弓分成两截,被生生拉断。
众人无不大骇,不曾想到有人还能有如此神力。周瑾面不红气不喘,给众人拱手作揖,又偷瞄了一眼长孙诠,只见长孙诠面如土色,呆呆的站在那半晌没有说话,像只落汤鸡一样。
“开席吧。”过了半晌长孙诠的嘴里才说出了三个字,等待已久的盛宴终于开始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呈了上来,觥筹交错间,周瑾成了宴会的焦点,宾客们佩服周瑾的神力,在众人面前露脸也让周瑾十分得意:“平阳何曾耸,汝阴未足奇。某若是能像长平侯那样立功、封爵、尚主,人生无憾矣。”
一直压抑的妒火彻底被点燃了,长孙诠再也无法忍受,他抽出了佩剑朝着周瑾刺去,每次刺击离着周瑾总是差着数寸,周围的宾客看着长孙诠的疯狂举动大喊救命,只有周瑾还坐在那自斟自饮,仿佛一切和他无关,他夹起一块羊肉刚要送到嘴边,长孙诠的剑就刺中了羊肉。周瑾抬眼看到了满脸怒火的长孙诠,笑了一下把羊肉送进嘴里。
周瑾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尚辇的剑术可比项庄了,只是项庄舞剑还有项伯相陪,周某就舍命陪君子了。”说着反手抽出了佩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请。”
不等周瑾的请字说完,长孙诠就刺了过来,只见周瑾的身法如鬼魅,飘忽来去,长孙诠的剑尖剑锋离着周瑾总是差了数寸。见碰不到周瑾,长孙诠越发的暴怒,连声吆喝,声音既愤怒又彷徨。
周瑾见他暴怒,起了玩心。故意放慢速度,等他剑锋即将碰到自己身体的时候又是快速闪身,他见长孙诠连连喘息,心下打个主意要戏耍他一番,便卖个破绽给他,长孙诠瞅准机会又是一刺,这一剑极快,周瑾若不缩身这剑定然会刺穿他的喉咙,宾客们连声大喊劝长孙诠收剑,长孙诠哪里肯听,剑离着周瑾只差三寸。
但便在此时,长孙诠感到左手一阵吃痛,手中的长剑向左荡开。周瑾右手捏着杯子,左手长剑挽了个剑花。长孙诠被这一激火气郁结于胸,又是大喝一声直砍下去。周瑾提剑向上横举,挡住来剑,这剑便砍不下去。
长孙诠脸上肌肉抽搐,双手加力想要砍下去,可手中的剑却再难往下哪怕一寸,看着长孙诠青筋暴突,周瑾摇头叹息,他腾出右手倒了一杯酒,对着长孙诠说道:“尚辇也累了吧,不如我们喝一杯吧。”说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周瑾把手中长剑向上一挥,长孙诠倒退了几步拄剑喘气。
“我没输!”长孙诠怒吼道。接着挺剑朝着周瑾刷刷刷刷疾出四剑,周瑾左一拨、右一拨、上一架、下一挡,把刺来的四剑尽数拨开。又过了几招,长孙诠剑法逐渐散乱,每一次刺击也不护着身体。周瑾看他气力不支,瞅准机会朝他左手手腕上一拍,长孙诠吃痛不住长剑脱手而出。
周瑾看胜负已分,收剑入鞘。对长孙诠叉手施礼道:“承让,承让!”
长孙诠戟指周瑾怒道:“你……”这个你字刚一出口,长孙诠便向后栽倒。他今晚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就还是三次,一向不曾遭受过如此大的打击,今晚遭受三次打击让他气结于胸倒了下去,小厮和宾客们围上前去,喊着长孙诠的名字,把长孙诠抬进卧房,只留下周瑾一个人在那。
看着长孙诠晕倒,周瑾耸了耸肩,接着自斟自饮,大吃大嚼起来。之前和长孙诠的比剑虽然对周瑾来说只是个热身运动,但毕竟消耗的力气还是需要找补回来的,看着杯中的酒周瑾不由得笑出声来:“作死者,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