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啊,半只野兽都没有!”周瑾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从日头正盛到日渐西沉这段时间他一只野兽也没看到,他看着地上兽脚脚印寻觅了半天,连一只兔子都没看到,糟糕的运气让周瑾只能打消了接下来的计划。打算稍稍游一下这片密林,就回城去会裴守约。
周瑾跨上马,拿起鞍旁挂着的酒壶,边饮边行。路途中他看见在一片新生嫩芽的树里有一株巨大阴郁的树。周瑾叫不上名字来,他只觉得那树像一个老迈、严肃的怪物在一片春光中格格不入。
又行了几步,周瑾耳听得有动静,有马蹄声还有人说话交流的声音,“看来有人再狩猎。”周瑾听着声响,想到既然有人狩猎说不定有收获。于是打算去问那些打猎人买些猎物好回去见裴行俭。他把酒壶放好,循着声响纵马而去。
在离那群人尚有距离的时候,周瑾下了马,牵着马匹慢悠悠的行着。行了有二十步后,周瑾把马缰绳系在一棵树桩上,自己拿了弓箭摸着上前,越往前声音越加清楚。两边只隔了几棵树,周瑾探出半张脸窥视着这群人,只见领头的一个是个缺了半只耳朵的中年汉子,还有十几个从者在旁恭敬侍奉,其中一个从者的箭上插着一只兔子,那从者挑着兔子献给主人。
“我猎到了一只兔子,哎运气不好啊。”一个从者颇为自豪的说道。看着其余人的一无所获,他有理由这么自豪。
周瑾心道:“你这运气比我好多了,这不是在气我吗!”气的冷哼一声,一拳朝树击去,一阵树叶飞舞。
中年人看了箭上插着的兔子,不满的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些猎物还是不够,想想你们在战场上几天没有东西吃,猎一只兔子够你们十几个人吃吗?”
从者们纷纷面露难色,他们这趟出猎,主人不让带鹰犬说是为了不扰民。没了鹰的搜寻和狗的追踪,猎获大型猎物的困难可想而知。主人说要猎大的野物,哪里去寻呢?
周瑾看着中年人的命令和从者们的反应,觉得颇为有趣。心想:“这个中年人,一定是一位将军了。他这是带着手下人来锻炼技能吗?要不然只是“团建”郊游的话还不带鹰犬吗?”
中年人左手边的一骑叉手道:“大将军,今日来不曾带鹰犬。野兽们又藏的深……”
“你是说某错了!”中年人抢白道,面色严肃。“若是在战场上,被人围住了。可有鹰犬给你驱使?就有鹰犬何处撒放?饿得前胸贴后背时鹰犬都得吃了!战国时赵括被白起围住。断了粮道最后大败。几十万赵军被坑杀……”中年人说道此处,叹息几声闭目摇头。也不知是为了赵军的惨状哀叹,还是为这些从人们糟糕的表现叹息。
周瑾听着这位大将军缓缓道来,觉得十分有理。心想:“是啊,现代特种部队外出训练捕猎,什么都吃都是常规操作。人人都是贝爷。这位大将军的想法倒是挺超前啊。”
“大将军说的是,是属下们没想到这些,属下们再跑得远些定然能找到。”
“不必了。”中年人阻止了手下人跑到更远的想法,抬起马鞭指了指天,说道:“天快黑了,今日是猎不到了。只好快些回去了。在城门还开着的时候回去吧。”
“是。”从者们无精打采的回道。一天的狩猎只猎到一只兔子,这对兴高采烈出来的一群从者是个重大的打击。
周瑾看着那群人要走,叹了口气。心想:“算了算了,我也走了。别人也只猎了一只兔子,总不能分我半只吧,那个领头人是个大将军,不知道是哪一卫的?算了算了想这些干嘛,我也走吧。”
伴着一阵“呦呦”的叫声,一个迅捷影子从深林中钻了出来,原来是一只梅花鹿,那鹿不大头上也没有角是一只母鹿。这鹿也不怕生,只是呆呆地埋头吃草。对眼前的众人视而无睹。
这样一只鹿的到来给无精打采的从者们注入了一剂兴奋剂,个个眼睛发光,看着那只鹿,手纷纷摸向身边的弓箭。中年人则是不做声,似乎是默许这种行为。
“该死!”周瑾看着那鹿腹部微微隆起,知道这是只怀了孕的鹿,又看着从者们贪婪的眼光,有几个甚至已经拈弓搭箭对准了。心内焦急:“这帮子人看不到吗?怀孕的母兽也杀!我要是出去阻止的话那些人发了性子面子上不好看。不如就用弓箭来阻止。”边想边拈弓搭箭准备应对。
“这鹿当送给大将军。”一支羽箭噌的一声离弦而去,朝着鹿的脖子射了出去,只听喀喇一声,射出的箭的箭杆被劈为两截。两截断箭落在鹿身前十步,从者们无不大惊,惊这世上还有人有这样的箭术,中年人面色沉重,望着地上的两截短箭微微点头。
“我们两个人来,看他怎么办。”两个从者嗖嗖射出数箭,众人都瞧得眼花了。又是喀喇喇几声,射出的箭又是被从中劈成两截掉落在地。母鹿被这声响吓了,惊恐的跳走。
眼见着唾手可得的猎物逃跑,从人们无不生怒,有个性子急的从人把弓往地上一扔怒骂道:“哪个不长眼的高丽奴,仗着自己会些箭术在这消遣我们,敢不敢出来!”
中年人示意让手下人禁声,对着林子喊到:“阁下箭术精湛,何不出来一见。”中年人的声音洪亮穿透了整片丛林,周瑾听得清楚,整了整衣服从树后钻了出来。
“见过大将军!”周瑾叉手施礼,声音十分的恭敬,毕竟自己搅了他们的兴致。当他施完礼抬头时,他看到一个从者正从箭囊里摸出一支羽箭,看样子这是要对付自己啊。既然这样也就顾不得什么面皮了。
“作死的畜牲!”周瑾暗骂道,一面手里攥紧了弓,他不打算就杀了对面,而是要给这那人到死还印象深刻的惊叹,用最华丽也是最危险的表演。让他一辈子记住。
那个从者骂道:“不长眼的高丽奴,吃你爷一箭!”边骂边射出一箭,周瑾见这箭到眼前,嗤笑一声,劈手夺了飞箭搭上弓回身射出。那从者被周瑾的反应迅速大吃一惊,只道这世上还有这样反应的人。在他还为周瑾的鬼神般的反应而惊吓时,射来的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弓,半张弓被打折了,从者的眼里只剩下呆滞的目光。
“作孽的畜牲。”中年人狠狠抽了从者一马鞭,他这样做也是做给面前少年看的,只有这样那少年才会消气不至于追究。
中年人戟指怒骂从者,道:“你当自己是圣人吗?竟敢行凶杀人。还不去看郎君赔礼。”
从者翻身下马,拱手施礼,气嘟嘟的道:“望郎君恕罪。”说罢转身上了马拨转马头迅速离开了众人。
“郎君恕罪,都是某的不是。”中年人赔笑道,笑得十分僵硬。
“哪里,哪里。小子扰了大将军的兴致还望大将军恕罪。”
“天不早了。”周瑾看了看天,冲着中年人躬身施礼道:“小子可否和大将军一块?也好有个照应。”
中年人点头答应,周瑾牵了马来,众人一看周瑾的那匹马,心下都道:“原来这郎君就是骑马的那人。”
一群人骑马并行,周瑾忽然开口道:“不知大将军是哪一卫的大将军,卑职是左卫隆政府下的队正姓周讳瑾字子瑜。”
“原来裴守约前日送请帖来说的那人就是你啊。”
“大将军认识守约兄吗?”周瑾疑惑道。
“果然一表人才,难怪苏定方那老翁会收你。”中年人打量着周瑾,满意的点了点头。
“某乃右骁卫大将军姓契苾讳何力。”契苾何力一字一句的说着自己的名讳。
“原来是大将军,卑职失礼了……”
“今日不讲究这些虚礼,走吧。”契苾何力挥了一下马鞭,纵马向长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