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纪彦山”见阮北确认纪夫人耳后血止住了,舒了一口气,恍然大悟:“我方才拍的地方!”
没错。他拍在了伤口旁边。即使之前他多次确认夫人伤情,多次焦急悲痛,但正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阮北确认,此人并非传说中与夫人琴瑟和鸣的纪彦山!
“爱一人至深处,必定感其所感,想起所想,没有一个人会在危难时候伤害自己所爱之人。你丝毫未顾及纪夫人伤势便不可能是纪相公!”阮北说得语气坚定,倒把“纪彦山”唬住了:“几岁的娃娃,知道什么爱?感其所感、想起所想更是荒谬!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即便是多年夫妻,两看生厌、背后一刀的事情不在少数!人心隔肚皮,世上根本不存在心意相通之说。”
阮北不想与他讨论娃娃的社会经历的话题,看了看天色,破晓将至,距离自己被劫已经七个时辰有余。何先生没有来,陆晋有没有来。阮北猜想或许没人会来救自己了。手足有些发寒的同时,怀疑隆冬的冷气顺着袖管子钻到心里去了。
“我坐拥梅记商行,天下的宝物,只要你说得出名号,我必定送到你手上,今次放我二人一马,有益无害。”阮北回忆起陆晋往日谈判时的模样,把架子学了七八分,但是一脸稚气,说出口的话总有些过家家酒的意味。
“纪彦山”摇头:“到手的肥鸭子不吃,等那没孵出壳的蛋做什么?再说我今天放了你,你这梅记商行势力这么大,日后报复,我岂不是悔之晚矣?”
“你我可定契约。”阮北没发现自己的立场被逼退些许,仍在妄图找到与妖灵之间交易的砝码。
妖灵揩了揩脸上的假血,显出了一对黑的没边的瞳孔——原来方才“血色双眸”之说也是唬人的。那双眼中没有丝毫被说动的意思,坚定而残忍。
阮北在犹疑——眼前的可是一只不择手段的妖物,他在这世间独行百千年,对世界的理解便是弱肉强食,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契约,他信吗?
可是别说是契约,人嘴里的话,这只妖灵就没几个字是信的。
“契约?与人定契约?”妖灵扬起自己空荡荡的右袖:“我这断臂便是定约的下场。”
说时迟那时快,妖灵手中的麻绳暴起,如利剑一般直刺阮北小腹。“任你再聪明,也总是怕疼的。“
阮北怎么也没想到妖灵会突然发难,更何况全无武艺在身,便是妖灵将“袭阮北檄”恭恭敬敬递到她手上,发动法器前打五十声招呼,阮北也一定是挡不下来的。
她就要死了吗?失去旁人的庇护,她连一天都活不了吗?阮北脑中一片空白,濒临死亡的刺激和深切的无力感让她恍惚了一阵。恍惚间,她听见一声似有似无的龙吟声从远古传来,穿过千万年的岁月,越过山川海洋,一股强大到肉体无法支撑的力量落到这副凡人的躯体上。大概只是幻象。
直到土屋中响起叮叮咣咣的打斗声她才回过神来。
是何先生。何先生来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