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计划,吉雅法扎两人继续装作配合土匪,故意让假装城里住民的土匪探子听见他们向祭司举报塞赫泰特,并做足了戏让探子相信塞赫泰特已经被彻底孤立了。
仪式举行的头一天夜里,姐弟俩在出了城的西南处找到了探子,仨人来到土匪营地,见到了领头的人。
“你要求的我们已经做了,可以放人了吧。”吉雅毫不避开土匪头子的目光,尽量放大声音说话好让自己显得底气十足。
“那不行。”土匪头子当即拒绝了,“要等仪式结束后,那个女的彻底完蛋。”
又拖?
吉雅有点急了,土匪的一再给自己提要求,她也不是没做,现在都完成了,又要拖到仪式结束,难不成他们发现了什么。
“首领。”吉雅低下头垂着眼,尽可能让自己显得顺从,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一些,态度软了不少,“您先前答应过我们,事情办成,马上放了父亲。”
“没错。但这事你们还不算做成。”
吉雅抬头看向土匪头子,幽暗山洞里点燃的火光摇曳在对方脸上,投出大到变形的影子,罩住了半面墙,像是蛰伏在黑暗中随时向猎物发动攻击的野兽。
“只有仪式结束,我亲眼看见那个人完了,才算你们完成。”
吉雅想反对,但现实是她不能这么干。
最后是土匪头子坚持要等仪式结束再放人,姐弟俩没得选择,只能答应。
离开土匪营地以后,看着夜空,远处的天际出现了银色星河,美得不可方物。吉雅抬头看看天,叹气往神殿走,法扎跟在身后,一直都没说一句话。
景美不美,看到的人是没心情衡量了,只希望明天能按着计划一切顺利。
塞赫泰特已经决定不出席这次仪式了,到时候公牛也会由神辇抬进神殿,不在人群中停留。
另一边祭司一早就放出了消息,称公牛已经痊愈,罪魁祸首已经移交神殿内部进行下一步处理。
当时消息一经放出,只半天功夫几乎传遍了整个孟斐斯城,连路口裁缝铺家的狗都知道了,就在熙攘人群中一个瘦小的身影穿过街道,混在人群中格外不起眼。
小个子的身影一路奔着城南头的大门去,路过了塞赫泰特的村子,没有停留,一路来到土匪营地门前,原本在门口打瞌睡的守门小卒警惕起来刚要举起弯刀,看清来人的面孔后松了口气,翻个白眼嘀咕着骂一句娘,又回去假装用功了。
来人个头虽小,来头不小,进到土匪窝里人人都让着走,就那么直接来到了土匪头子面前。
就土匪头子看见这人又点头哈腰又是讨好,足以证明这人的分量。
两个人的交谈并不久,小个子男人拿出一卷莎草纸交到土匪头子手上也就离开了。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土匪头子展开纸张。
这是封菲比寻常的信。
“来人。”土匪头子看完信的内容,甩手把信扔进一旁的火盆里,一小卒跑了进来,土匪头子示意人上前一点,“把人都叫进来,我交代一下明天的事。”
时间回到当下,虽已经入夜,塞赫泰特在神殿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死活都睡不着,珑坐在床边看着人在面前晃来晃去,终于忍不住了:
“姑奶奶,咱歇会儿成吗?一趟趟的您不累我看着眼都花。”
“还不是怪你。”塞赫泰特一屁股坐到珑旁边,熟练地两腿一盘两手托腮,颇有脱鞋上炕的风味,“要不是你天天在那唠叨这事不简单,我至于担心得整宿睡不着?”
“你怎么凶一个因为你放弃仕途的病号啊。”
“我看你是没事了。”塞赫泰特搓搓脸向后一躺翻了个身,深吸一口气吹灭了床头的蜡烛,下了逐客令,“行了你滚吧,我要睡了!快点滚滚滚滚滚!”
珑是被塞赫泰特无情地撵走了,在离开前还不忘转身帮人给房间门带上,轻轻关门后安静离开。
实际上说是要睡了,塞赫泰特根本睡不着,担心明天的事,也担心珑的状况。
该怎么结束珑身上的反噬天罚,一切因自己而起,也该由自己来了结,但一问起来,珑什么都不肯多说。
总是这样。
一边说着不用担心,一边又做着令人担心的事,屡教不改,死活不听。
越想心里越烦,也不知道到底啥时候就睡着了,等再醒来,外头已经可以听到仪式已经在进行了。
塞赫泰特坐起来,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循声望去是珑进来了,打了个哈欠,什么也没说跳下床到角落的水缸边,珑倒是勤快,也跟了上去,塞赫泰特捧起把水洗洗脸,顺带漱口,不等去找罐子珑便给罐子伸到人面前。
塞赫泰特抬眼看看面前的人,吐出水抹把嘴,转身去到桌前坐下,拿出镜子开始收拾自己。
“外面人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见你没在也都不意外。”
塞赫泰特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妆奁首饰心不在焉,珑知道人有心事,也很识趣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塞赫泰特最终放弃了打扮自己,转过身靠在桌子上:“市长那边怎么说?”
“士兵已经集结完了,现在应该已经往土匪营地去了吧。”
塞赫泰特点点头,看了看房门,站起身把门打开:“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两人出了房间,穿过塞赫美特面前从侧面进入正殿,俩人躲在石柱后头偷摸向外张望,果然来了不少人,祭司正虔诚主持着仪式,吉雅法扎也在一众祭司中间,场面隆重,也没什么异样的地方。
“你说咱这招能行吗?”
塞赫泰特没回头,自顾问了一句,停了停,没有回应。
“老梆子,你在听吗?”
还是没人应,塞赫泰特的注意力从仪式上收回来,察觉到情况不对,一扭头发现人竟扶着墙面,一手再次紧按——或者说是紧抓着心口,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比之前更严重的样子,但人偏偏还要硬撑着,绷紧了全部力量不发出声音。
但疼痛完全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剧烈,见珑马上就要站不稳,塞赫泰特马上把人架住,尽量平稳地往房间里去。
不能让外面的人看见,不能打断仪式!
塞赫泰特带着珑费劲顺着台阶向地下的房门走,明明没几步路的距离此刻却显得不亚于方面体测的八百米,等好不容易来到门前,塞赫泰特什么也不顾直接一脚踹开,眼前所见却让她当场懵了。
房门打开,一瞬间两人被强烈的白光包围,强大的吸力把两人带去了什么地方,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过后塞赫泰特感觉到自己趴在哪里,撑起身子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更懵了:
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间。
周围一片白色,恍若置身神话里的云空之境,这是个大得惊人的大厅,透明玻璃的高大窗子和高悬头顶的透明穹顶让塞赫泰特想到一个词:
花房。
但这里明显不是,巴洛克风格的石柱排列在大厅两边,两列楼梯通向二层的走道,相比之下,她更愿相信这里是个白色的宫殿。
只是不管是花房还是宫殿,塞赫泰特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时她也意识到一点,偌大的大厅只有自己一个人,珑跟着自己来,却不在这里。
“你还在找他。”
一个声音冷不防地冒出来,塞赫泰特被吓一跳,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二层的走道上站了个身穿白色华丽长裙的金发女人。
“你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另一个声音传来,另一个像是身穿中世纪修士长袍的老头出现在了楼梯下的希腊式喷泉旁。
“你们是谁。”塞赫泰特站起来,蹙眉看着两人,又张望一下四周,“珑在哪。”
“珑违反了规则,必须受到惩罚。”
这次冒出来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像自己家乡人,一个颇有仙风道骨气质的留着羊须胡的长者。
现在塞赫泰特怀疑这群人是不是哪个国际夕阳红艺术团,组织出来说三句半的。
“他已经被反噬了!”塞赫泰特急了,看着羊须胡长者从自己身边走过,到喷泉前站定,“你们这是乘人之危!”
“善哉。”
看着又从喷泉后头走出来一高僧模样的人,塞赫泰特小声骂了一声“靠”,三句半,齐了。
“年轻人都心浮气躁,我等只是按规矩办事。”
“滚你的规矩!”塞赫泰特现在是真急眼了,大步流星带着火气就奔着喷泉前的人走,一声呵斥声音大到整个大厅都回荡着自己的声音。
“真没办法。”二层走道的金发女人语气间透着些无奈,顺着楼梯款款而来,“就让你看看吧。”
女人示意塞赫泰特回头,塞赫泰特照做了,只见身后远处的大门打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珑甩进来。
就像是被熊孩子随意乱扔的破布娃娃。
没有任何考虑,塞赫泰特向人跑去,生怕下一刻面前的人就会彻底烟消云散,像人鱼一样化为虚无的泡沫。
“你们到底什么人!”塞赫泰特在珑面前蹲下,手碰到人身上发现冰得吓人,能量已经虚弱到几乎消失,“是你们干的吧!”
“别紧张小姑娘。”女人走上前几步,在塞赫泰特看来这婆娘走姿骚得简直要给腰扭折,“我们没权利实施惩罚,一切都是反噬造成的。你这样坚持,只怕真相会让你难以接受。”
“什……什么真相?不是因为我才……?”
“不仅如此。”羊须胡长者接话了,“这天罚,是他自愿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