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赫泰特微微抬着头垂眼看着吉雅,挑眉笑笑,看似商量的话语气里却没任何商量的余地。
没得选择,吉雅只能同意,四个人在屋里两两相对,在听完法扎的话后吉雅陷入沉默,塞赫泰特也不吭声,房间里的氛围凝重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现在怎么办。”
到底是吉雅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整件事的局面已经彻底脱离自己的计划了。
拿主意的活,一般都是珑在干,这次也不例外。塞赫泰特转向珑,再次把决策大权交给了自己的老熟人:“拿个主意?”
“那就将计就计,另行计划救人,然后再把你洗白,目前那些传言也都是说,因为德不配位之类的才会导致公牛病倒云云,要洗白容易得很。”
塞赫泰特同意了,转而向吉雅法扎翻译复述了一遍,姐弟俩面面相觑,最后也是同意了。
也只能这么办了。
“就凭我们肯定不行。”塞赫泰特托腮的手伸出手指来轻轻敲敲自己一侧的下巴,“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市长试试……或者有没有说那种,守护者之类的可以帮帮忙。”
真希望这个时候从外头墙头跳下来一个带着母鹰的巴老汉。
这事就算这么定了,本以为要跟吉雅好好辩论一场,倒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不过后面的事一点也不轻松。
回到位于地下一层的房间里,塞赫泰特想起白天时的事,趴在床上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开了口:“老梆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听到塞赫泰特这么问,在一瞬间背对着床在桌子边倒着石榴汁的珑愣了一下,很快又收回了诧异的眼神,回过身把装着石榴汁的杯子递给人,满脸的平静却避开了塞赫泰特的视线:“没有。”
“骗我。”塞赫泰特立马驳回了珑的搪塞,“每次你骗人都不敢看我。”
“没有。”
“你少来。”现在塞赫泰特认真起来了,举着杯子从床上爬起来,到珑面前坐好,“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说一定要查个结果,你恨不得找个链子给我栓屋里。”
“那只是担心而已。”
“你说不说实话?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找那群土匪我给他们请罪去。”
见塞赫泰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珑一把给人拽回来,石榴汁险些晃洒。
“找死啊你!我说!”
塞赫泰特又一次激将得逞,举着杯子转个圈坐回床边,摆出一副“且与本宫细细说来”的表情。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违背规矩了,所以作为灵体……我没资格再成为高阶灵了。”
“不是吧!你这是图嘛啊!”塞赫泰特听罢“蹭”就窜起来了,作为高阶灵体并争取向一众天使看齐是珑一直以来希望的,以前自己求着他透露一点预知的内容都会被拒绝甚至挨批,现如今珑上赶着用预知来提醒自己,到底是什么能让坚持了这么久的人放弃了自己的前途?
“我只是想让你安全。”珑又把视线移走,再次有意躲开塞赫泰特的目光,只是这次刚一别开头,就被塞赫泰特踮起脚一把抓住两边的脸强行给扳了回来。
“给你半分钟的时间解释。我不需要别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帮忙。”
看得出来,塞赫泰特真的生气了,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好像对所有事都满不在乎,但也要强得很,可以说到了死倔的地步,就算自己偶尔会舔着脸求爷爷告奶奶央求珑帮帮忙,但绝不接受以生活、前途或者自由为代价换来的“帮助”。
说白了,这个人情她背不起。
“小皑,你别生气。”这次珑没再躲开视线,下定决心要坦白一些事了,“这次的事,恐怕还不是土匪报复那么简单,你有一些特殊情况不能被暴露,如果你坚持去讨说法,必然会惊动另一方人,我们很可能惹不起,你会有危险!我怎么能不管!”
特殊情况?什么特殊情况。自己不也就是个农户家的小闺女上神殿来了吗?无非有两个江湖称号,不至于吧?
“什么特殊情况?”
“你……其实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仅伴着天火。你刚一睁眼,祭司发现你的眼睛变成了金色,只是很快就消失了。”珑给塞赫泰特的手拿掉,握在手里没有放开,“我看到在这里,民间曾有过这么一个预言,金瞳的人是拉神的孩子,受荷鲁斯庇佑,是……天选的法老。”
塞赫泰特听愣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出来法老了,自己明明就是个种地的,怎么可能成法老!
“你不相信,我也不想去信,但你的父母,包括那位祭司,都在相信,一旦传出去,所有人都会相信你是天选的王位继承者。你是读历史的,你比我清楚,现在这个阶段,托勒密也好,克里奥佩特拉也罢,如果你就是那个神选的法老,他们会怎么对你?”
读过那段历史的都知道,托勒密十三世不是啥好鸟,克里奥佩特拉工于心计权术也不是省油的灯,极其危险。
“你们……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我自己也能保密的啊!”
珑露出苦笑摇摇头:“我说过,有的事你不知道最好。一旦泄露出去,你就是众矢之的。”
自己是天选之子?这位天选之子好像前段日子还说要进行一场“神的随波逐流”来着?
“就是为了这个?”
塞赫泰特有些不可思议,珑见人满脸震惊不愿相信,一咬牙心一横,赶在塞赫泰特张牙舞爪开始发飙之前突然一把抱住人,任塞赫泰特怎样子都推不开,剩的半杯石榴汁洒出来不少。
“你干嘛!你又占我便宜!”
“我不想你有事!”珑打断了塞赫泰特骂骂咧咧,收紧两臂使人动弹不得,“你答应我,金瞳的事,绝对保密,而且会时刻注意,尽量避免跟那些官僚权贵们接触。”
都已经这样了,塞赫泰特不答应也得答应,立马投降认输:“好好好我不闹了,我答应你!你撒手疼死了!”
不管怎么着,塞赫泰特算是答应了,珑送开双臂,塞赫泰特一屁股坐回床边活动着胳膊,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着什么。
珑也算稍微松了口气,但自然不能放松,保护塞赫泰特安全的任务更艰巨了。看着塞赫泰特把剩下半杯石榴汁一口闷进肚,不等人伸手珑便接了杯子转身向桌子走去。
然而还没到桌边,又一阵剧痛在心口炸开,比上一次更加剧烈,珑栽倒在桌前,手里的杯子直直掉到地上,声响久久回荡在房间里。发现出事了的塞赫泰特飞起扑到珑身边,见人紧捂心口脸色奇差,当场就慌了:
“老梆子!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干什么了你别吓我!”
珑又是摇头,想要说什么,奈何已经说不出句整话了,塞赫泰特抓起人胳膊给他架起来挪到床边,不由分说直接命令躺下。
“你好好的,到底怎么了!你不是灵体吗?你不是不老不死不生病的吗?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珑摇摇头,痛感依旧没有减弱,额上已经疼到冒汗,几乎要晕厥,努力调整着呼吸硬撑着解释:“是……反噬。破坏了规矩……就、会遭反噬……”
“得了你可别说话了。”现在塞赫泰特大概知道了,是珑破戒用预知来提醒自己做事注意,违背了“不可说”的规矩,遭到了法术反噬。这么一来塞赫泰特心里头满满的愧疚,要不是因为自己,珑也不至于这样,丢了前途又遭报应。
塞赫泰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蹲在珑跟前用手轻轻顺着人心口,希望能稍微减轻一点痛苦。
“你这又是图嘛啊!为什么就非要给自己找罪受?”
“没事……扛一扛,就过去了。”珑是想挤出点笑来让塞赫泰特别担心,怎知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只要能帮上你,都值。”
“……傻。”
珑一句话,把塞赫泰特心里搅得一团乱,果然是因为自己,都是为了自己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知不觉中塞赫泰特又双叒叕欠了珑一笔大人情。
过了一会儿,珑的状态稍微好了一点,只是胸口依旧有撕裂般的痛感,塞赫泰特坐在床边,头一次发现自己老熟人的脸在昏黄烛火下比平时还好看,只是因为疼痛而导致的苍白虚弱的脸色而显得憔悴了不少。
又过了一阵子,珑基本扛过了这一次的反噬,刚撑起上身想要下床回自己房间,被塞赫泰特一巴掌硬生按了回去。
“哪都不准去,躺着。”
“今晚在这睡,省的你死外边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