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看着阿凉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薛睿冷漠地最后瞅了她一眼,就把她半推半赶地送了出去。转身关上套房的门,他的脸上就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意,看得人好不温暖,那张郎艳独绝的脸上棱角都被软化许多。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锁屏上那个笑意温婉的女子,仿佛她就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美好。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薛睿紧赶慢赶地就去了父亲正在治疗的医院。推开VIP病房的门,这些天总是在眼前出现的画面又一次温馨地落入了他的眼中。父亲正靠在母亲的怀里吃药,母亲笑颜如花,父亲也温和儒雅,看起来就是一对寻常夫妻。在别人眼里,这不过就是一对富贵鸳鸯罢了,但是在他们的现实中,这险些就是抱憾终身的事情,此刻能有这般的转折,对谁都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奇迹。
俞瑟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薛睿,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你来了,快进来吧。”
薛长天被儿子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脸红,掩饰尴尬地轻咳一声,就要挣扎着爬起来。倒不是说他已经难以行动到坐直了也需要挣扎的地步,而是他身后的女人抱他抱得很紧,完全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薛睿笑着转过了眼神,不去看父亲,他知道父亲的自尊心很强,母亲现在也不愿和他分离,那干脆他就非礼勿视。
薛长天看着“懂事“的儿子,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神态动作和薛睿紧张的时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怪不得是一对父子。他在妻子温和的动作下喝完了一碗苦药,苦得鼻子眼睛就差皱在了一起,趁着现在”庄严“的表情,他问道:“你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薛睿对父亲这明显很是不满的话语不以为杵,挨着他的病床就在旁边的陪床椅上坐了下来,语气和缓地道:“倒也不是无事生非,而是有件好事要说。”
俞瑟笑容满面地把药碗放在床头柜上,伸手点着薛睿的额头道:“你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左不过是生意场上的那些勾心斗角……我可和你说了,浅茹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女儿,林家唯一的掌上明珠,你要是对她不好冷落了她,我可不会饶了你去。”
薛睿莞尔一笑,这样母亲嗔怪父亲严肃的场景在哪家哪户都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可是到了他这里却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回,明面上他倒是没有过多的反应,心中却确确实实地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浪花如水般温柔,却能把他一颗坚硬如铁的心融化。
迎着父亲探寻的目光,薛睿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现在尘埃落定了,我才敢和父亲说,不然……我也怕您和母亲放心不下。”
薛长天会放心不下的是薛家和林家的安危,而俞瑟会放心不下的大概更多是那表面上比谁都清纯可爱的女孩。这么想着,薛睿也不犹豫了,索性就说了出来:“殷家子衿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阿凉,阿凉怎么了?”俞瑟果真好奇地问道。她眼中虽有些担忧,但却也司空见惯,大约不过是殷家又为难她了,“如果是殷家又开始给小姑娘施压了,那我还是厚着老脸再去说说吧,这孩子是个不错的,殷子衿和她在一起,也不吃亏……”
薛长天在病中,治疗的时候这个不让碰那个不让动的,自然也就无聊地听妻子说了许多别人家的趣事,原本他对小辈之间的情爱故事不感兴趣,可是俞瑟说得多了,他也难免对阿凉有了印象。听到妻子提到她,薛长天一阵摇头叹息:“现在社会上的拜金女很多,不要说是殷家那些老古董了,就说以后薛翰找对象了,找了个穷苦人家出身的,我们不也是要百般替他看看的?殷家那是出了名的心眼小,你就算去说再多也没用,哪怕是把那阿凉收做义女了,他们还是能鸡蛋里挑骨头……”
薛睿一惊,又是一怕。惊的是父亲这时候提起了薛翰,而母亲神色尚且自若,父亲和母亲怕是早就商议好了,虽然要扳倒安智,但是对孩子还是都垂怜十分,如果他们永远不知道真相,大约就会在尘埃落定之后把薛翰一直视如己出……怕的是后面的念头,母亲居然有把阿凉收为义女的打算?那么阿凉从辈分上来说岂不是他的义妹了,要让他每天看着一个充满了心机的人在他眼前晃悠,那他还不如离家出走算了……
“阿凉是安家那边收买了的,现在子衿已经和她划清界限了,妈你就不要再想这些……”薛睿叹了口气,斩钉截铁地道。
俞瑟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白,看着儿子严肃的神情,心里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不会说无的放矢的话,可是她心里愣是不能把儿子话里那情节严重的主人公和她心里那么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联系起来。
薛长天倒是面色自如,他在国内这些年经历的比俞瑟在国外的岁月静好要多了许多,他因为病痛折磨得枯瘦的手指在病床边上的白瓷包边铁栏上敲了两下,随后倒是莞尔:“殷家那个孩子倒是个很有主意的,现在你和他关系好,他受了打击,你也要多安慰。”
薛睿奇道:“我看父亲好像不是很惊讶。”
“这世上哪里有活到了快三十岁还那么不解世事的?装得那么厉害,肯定有被发现的一天。”薛长天摇了摇头,宽慰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臂,“一个义女的人选而已,其实我们家的薛凝对长辈也很不错,再者,浅茹也快进门了,一个阿凉就忘了吧。”
俞瑟的面色还是不大好看,勉力维持着和蔼地问:“她做了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事情?”
听到“我们”二字一出来,薛睿就明白母亲最终还是选择和嫡亲儿子站在一边的,只是现在需要一个解释来慰藉从前的空洞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