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终究还是亮了起来，不过亮度依旧有限，王曦明府上的大管家文瑞夹着油纸伞出现在了福源酒楼门前。
酒楼内小曲还唱着，于是他便走上二楼，虽然今日人要少些，但他并未有所怀疑，当天要下暴雨时，人若少一些其实是正常的。
二楼较为空旷，小二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好在今日下酒的零嘴还算不错，文瑞喜欢要下雨的时候，那种山雨欲来的气势让他迷醉。
他等的人来了，将东西交予自己之后便下去了。
吃了几口小菜，听着小曲，想到王曦明的吩咐，便觉得太子有些太过小气了，李夫人的孩子才足月，没有必要盯的那么紧，毕竟宫内宫外增加一个眼所耗费的资源乃是天差地别的。
外面刮风了，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刚才送信的人并未从外面的街道离开，于是他急忙起身准备跃窗而出，然而酒楼掌柜已经坐在了窗台上。
此时楼梯上的脚步声传来，一声，一声，稳定且均匀，文瑞又回到椅子上坐着，二人静静等待着王春华上来。
当三人坐在酒桌上的时候基本已经定下了结局。
文瑞的脸色不断的变黑，已经没有大管家的风范，他空有一身修为，却不能延缓他的寿命。
在王春华和酒楼掌柜二人的注视下，他并没有机会运功排毒，于是他就这么死了，没有意外也没有波折。
如今只剩下王春华和酒楼掌柜，二人静静的坐着，只是坐的地方有所不同。
“大人可否放我等一马？”
掌柜的气势提了起来又散去，这时候本该要拼命了，但他却不得不讲条件。
因为唱曲的声音停了，打扫卫生的伙计也没有上来，加之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息，无一不在诉说着结果，今日他是度不过去了。
见到王春华只是摇头的时候，他也仿佛被抽去了筋骨，找了张椅子坐上，然后颓丧的看着王春华。
“可否容某留几句遗言！”
“可以！”
“多谢！”
掌柜的将写好的书信向王春华展示了一下便封进信封。
王春华从楼梯上走了下去，一楼李明卿正在柜台上坐着，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坐这么高。
他见到王春华下来之后，便跳下柜台跟在王春华身后，二人走到门口，见雨开始落下便打开雨伞，走进雨幕。
福源酒楼自然会消失于镐京，不过在此之前，善后的人员看见未干的笔墨，于是杀戮再次展开，那封信便是引子。
不同的是文瑞身上的情报在王春华身上，毕竟王春华答应过秋霜，会等到中秋。
李明卿觉得王春华似乎真的有料事如神的意思，仿佛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在她都能随时监控一般。
雨幕中李明卿厚着脸皮的表达自己的疑惑，“你如何会知道太子的人被武朝的细作盯着呢！”
王春华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李明卿的脸，她得明白李明卿的是不是真的想知道，而不是一时好奇。
李明卿苦笑的迎接她的对视，说道：“我怕哪天我被你卖了还得替你数钱！”
王春华转过头继续向总部走去，声音却穿过密集的雨幕。
“太子府之前扩张的太快了，所有的情报网络都盯着他们，所以通过太子的人自然可以找到其他任何一方的人。”
还有些话王春华没有多说，但李明卿已经足够开动他的小脑袋了。
想明白之后，对于太子府被渗透，便有些理解了。
春日里太子府伙同学院派，联合朝中几位股肱，发动了对世家最后的清洗，之后太子府势大，不断扩张，那被渗透便是理所应当的。
随着二人的渐行渐远，终于身影消失于雨幕。
而在大雨天站在房顶上的林衾便将脑袋转到一边，一间当铺内，一位妇人典当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出来了，她并没有打伞，于是只能加快脚步，在一间粮店买了些粮食便快速跑动起来，将买来的粮食抱在怀中，往自己家跑回去，这便是她家三口半旬的口粮。
尽管她似乎就是一个贫苦的妇人，但她并没有生过孩子，区别是由形体到步态展现出来的。
林衾没有多加在意，他只需在雨停时分将这间当铺毁灭即可，至于这些非得冒着大雨来当东西的，是武朝的人还是太子的人在他眼里没有区别，毕竟雨停过后都是死人。
陆续有赌徒，酒鬼，烟花客来过这间当铺，看来这间当铺果然不简单。
雨停了，林衾走入这家当铺，又走了出来，他没有动手，因为用不到他动手了。
当铺之内的人是自杀和他杀并不重要，只要死了就可以。
于是他便收拢脚步，转身缓步向那个买粮的妇女家走去，他不着急，只需今日内确认四人的死生即可。
一张纸由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下属递到他手中，他挥挥手，这个人又消失在雨后的巷弄。
他看完之后手一松，这张纸便成了飞灰，至于落到地上环不环保，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妇人名为梁萍，家在此不远，毕竟若离得远了看起来就不合理了。
林衾往梁萍家走的时候经过了那家粮店，不过他并没有停脚，他只是撇了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到梁萍家门口，他用伞将她家大门戳开，一根利刺射出，但被他手中的伞挡开了。
之后用伞将门戳的大开，之见屋内三人趴在饭桌上，真的有个孩子，林衾看着桌上那盆没有喝完的稀粥有些感慨。
这次也许自己真的看错了，不过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贫苦的人挣扎着求生已经用尽了力气，但有时候一个巧合一个意外，便足以打破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家。
想着当初自己的家，但他毕竟活下来了，他有时觉得这个世界不讲道理，然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摇摇头，将繁杂的念头移除脑海，有时候这些突如其来的念头会干扰他，但林衾并不排斥，这至少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自己那可怜而又倒霉的父母。
他鞠了个躬，表示歉意，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镐京，一封记载着世家封桩银的信封流转于各个势力手中，当然这是不是真的已经没有人计较，于是突如其来的风暴在镐京城内爆发了。
残存的世家联盟也开始了动作，于是不管真假，此时必然成了真的。
这便是段景岳为什么一定要世族手中情报网使用权的原因，这次只要在镐京的势力无论深浅，都会在这潭泥淖里翻出水花。
而段景岳相信，此次过后他的情报网将会建立的非常迅速且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