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红和张佳一结伴往办公室走,路上,姚红忽然说:“佳一,刚韩晓有句话我听着一直觉得别扭,就想不明白哪里有问题?”
张佳一说:“哪句话呀?我倒是没留心。”
“就是那一句,”姚红边思索着,边说:“我等着‘你’。明天可不止你一个人呢,怎么就只等着‘你’了,应该是等着你们吧?”
张佳一也边着意回想着,边说:“他说的是等着你们吧?我没注意。嗨,什么大事?他知道你是要去的,毕竟饭店、蛋糕什么的,都是你给订的。什么等着你,等着你们的,都一样。你平常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怎么现在越发敏感起来?”
“你不知道,”姚红说:“我吧,一牵扯到他的事儿,就很上心,一上心就免不了多想。”
“你这是关心则乱。”张佳一肯定地说。“哦,对了,我还得买礼物呢?”
姚红说:“买什么买?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不想给朋友增加负担,专门不让说的,你要买了,岂不辜负了他的心意?”
“话是这么说,我知道了却不表示,也不是我的作风。这样吧,今晚,逛街时你给参谋参谋?我对送男同志东西还真没心得。”
“走着看吧。”姚红无所谓地耸一下肩。
快到办公室门口时,姚红鬼笑道:“哎,你那青梅竹马不是卖东西的吗?问他呀!”张佳一一记拳头打过去,两人嘻嘻哈哈地进了办公室。
既已把话说开,张佳一放松了许多,她大大方方地穿着风衣在办公室走动,惹得女同胞们一阵热评赞语。当然,她隐去了风衣的品牌和男友送的事实。
坐在座位上,她美滋滋地拿出手机,给赵一鸣简单“汇报”了情况。赵一鸣更是高兴,直叮嘱她,只是逛街,别买衣服,他已经给两位老人准备好了。
张佳一自小就知道他心细,听他如此说,别无他法,交待出要给男同事买礼物的事。赵一鸣听闻,连发几个短信,直把前因后果和男同事的情况问了透底,才勉强给了个意见:买个护腰。
张佳一一看,对呀,韩晓天天坐着练琴,时间长了腰椎难免有问题,护腰,太可心了!我怎么没想到?还是赵一鸣考虑的周到。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甜蜜的笑了。
当晚,张佳一和姚红前去逛街,因为要买的东西大幅度削减,倒没费多少时间,很快便结束“战斗”,两人说笑着朝街口走去,张佳一远远地就看见赵一鸣已站在那里。
他面向街道站着,一只手插兜,另一手举着电话,不知在和谁通话。还是通身的黑色,还是孤傲挺直地站着。
张佳一脑海中忽然蹦出几句诗:站在最初的那片山坡前,站成两棵树,站成两棵再怎样努力,也无法相聚的树。
这是首离别诗,原诗很长,大学毕业那年从杂志上摘抄的。诗歌以对话的形式,表现了两个青年男女即将分离的场景,情绪很是压抑、惆怅。当时自己还和一位男同学一起朗诵了一回,听到的同学无不唏嘘不已。现在看赵一鸣,竟无端觉得他就是其中的“一棵沉默的树”,孤寂、冷索、虚幻、忧伤……他明明距离自己并不远,恍惚间,她竟觉得他像笼在一层纱雾中一样,又遥远又迷离,就像歌里唱的:像雾像云又像风……
张佳一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似针扎般地疼,难不成自己是“另一棵树”?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抓住了她,她赶紧摇摇头、眨眨眼,再看过去,是了,是他,没错,他真真实实地站在那里,已经开始向她们微笑起来。
姚红用肩扛了她一下,问道:“就是他吧?”
张佳一“嗯”了一声。
“不错,不错,”姚红口中啧啧地说,“整个街道,就他最显眼,张佳一,你说,你咋来的好运?”
“什么好运?”张佳一说,“我等的也够辛苦吧,天道酬勤!我付出的多少吧!”
“要是勤奋能换来这么个男友,我天天光干活,不休息,哎,看的更清楚了,这五官,也太精致了吧,男人,都长成这样,还让女人活不让了?”姚红顿足道。
“又夸张,你最近走浮夸路线了?”张佳一笑着说。
“我是实事求是好不好?一会儿让他请吃饭啊,我要好好看看。”
“吃饭是一定的,难为你陪我逛了半日。”
说话间,两人已来至赵一鸣面前。
赵一鸣微笑着对姚红颔了下头,又顺手接过张佳一手里的东西,那眼光却在张佳一身上绕了几圈。
张佳一指着姚红,向赵一鸣介绍说:“姚红,我的同事兼死党。”
赵一鸣笑道:“见过,之前在商场里。你好,姚老师,佳一经常提起你,果然人如其名。”说完,伸出右手,与姚红轻轻握了握。
姚红笑着说:“我也经常听她提起你。”张佳一生怕她说出一直想念赵一鸣的话,忙伸手拧了她一下,姚红知她的意思,就收住了话头。
赵一鸣含笑看向张佳一,后者的脸臊的通红,扭捏着说:“你别听她瞎说。”赵一鸣的笑意更深了。
姚红在一旁用一只手捂着半张脸说:“这儿还有个人呢!能不能顾及下观众的心情。”
张佳一忙向赵一鸣说:“你吃饭了吗?我们两个都还没吃呢!”
赵一鸣说:“没有”,又把脸转向姚红说:“姚老师,一起吧,今日有幸相识,我理应请客。”
姚红还抚着那脸颊,假客气地说:“那怎么好意思?我又当电灯泡,又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的。”
张佳一性急,说:“哎,姚红,你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一鸣笑说:“佳一能得你照顾,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何谈打扰一说,再者,佳一我们来日方长,不在这一时半顿的,若你不嫌弃,我请你们吃个便饭。”
姚红这才放下手来,继续装作不情愿地说:“既是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张佳一听了,说:“走吧,什么时候学会婆婆妈妈的了。”说完,拽着她的胳膊就往车上拉。
赵一鸣将东西放入后备箱,来到驾驶座上,边发动车子,边将脸侧向后方,问姚红:“姚老师,想吃什么?有没有意向?”
姚红爽利地说:“我的口味广的很,你只问佳一想吃什么吧?”
张佳一扭身说:“这回主要是请你,你作主。”
“我作主,那我就不客气了。”姚红作状思考了下,说:“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你们定吧,我都行。”
“可是你说的啊。”张佳一接口说,又对赵一鸣说:“那咱们去吃烩面吧?”
姚红听了,起身推了张佳一一把,口中说道:“死妮子,风向转得倒快。”
赵一鸣说:“这样吧,我带你们去个饭店,到时请姚老师随意点。”
“这还差不多。”姚红做正了身子。
赵一鸣先打了个电话,让秘书代订个房间,才一踩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不过十几分钟的光景,车子已来至一家酒店前。张佳一和姚红下车一看,原来是本市最高档的、也是最先开业的五星级酒店。姚红砸舌道:“果然是有钱人,我只来这里参加过一次婚礼,吃的是大堂菜,这回,我可要好好享用一下正宗大饭店美食了。”
门僮打开门,她们走进去,乘电梯直接到八楼,来到赵一鸣订好的房间里。
只见偏里面放着一个圆桌,并不很大,适合五六个人用餐的。桌子上面铺着两层台布,上面一层是雅白色带花边棉麻的,罩住桌面后“富裕”不多,下面一层是轧着墨绿色暗纹天鹅绒的,长长的垂下来拖到地上。台布上杯盘罗列,锃光发亮,每个水晶玻璃杯里,都插着折成花朵样式的雅白色餐巾。围着餐桌的一圈雅白色木质餐椅上,搭着墨绿色系镂空缂丝布搭。
靠近门的地方,摆着一组浅咖色布艺沙发和一个茶几,几上茶盘、茶杯、茶叶、果盘、纸盒,应有尽有。
四围的墙上悬着几幅抽象画,看不明白画的是什么,色调都是暖色系的。
这休息区和用餐区一冷一暖两种色系,搭在一起,倒显得别致。
张佳一和姚红细细参观了一圈,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沙发的弹性很大,几乎要把她们包起来。
服务员麻利的沏好茶,将果盘和零食向她们推了推,请她们先垫垫。
姚红豪气地说:“拿菜单来,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服务员递过来了菜单,两人翻看着。
张佳一先看那价格,吐了吐舌头,边指给姚红看,边小声说:“你悠着点儿哈,就三个人,够吃就行。”
姚红“呲”了她一声,说:“看看,胳膊肘又拐偏了不是?”
两人正搅缠,赵一鸣推门进来,听见姚红数落,就说:“姚老师,今日你是主角,一切以你为主,你随便点,服务员,你好生记着。”同时,将一瓶红酒递与服务员,让她先打开醒着。
姚红笑对张佳一说:“看看人家的态度。”又对赵一鸣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毕,竹筒倒豆子一般,腾腾腾地点完了。
赵一鸣请服务员下单、尽快上菜,就与张佳一并排而坐,和姚红说闲话。
两道菜上来后,赵一鸣即请两位女士到餐桌前就座。他先为三人各斟上了红酒,随后,两手捧杯,对姚红说:“姚老师,这杯先敬你,佳一能得你这样的好友,我替她高兴。”
姚红忙摆摆手,说:“我提个小要求好不?咱能不能别一口一个老师的叫,都叫生分了,咱们大小都差不多,就直接叫名字,好不?”
赵一鸣说:“爽快,叫名字好,叫名字近乎,那——”,他顿了下,说:“姚红,来,我敬你,尽管红酒不适合大口喝,我也要一口喝完,表示敬意。”说罢,一仰脖,把半杯红酒全给喝了。
姚红见状,也一口喝下了。
赵一鸣见她如此,口中赞道:“好,实诚,来,吃几口菜压压。”说着,已将公筷拿过来,为姚红夹了几口菜。
姚红忙接了,说:“你别管我,这是我点的菜,我不会客气,你照顾好佳一就行。哎,对了,”姚红对着张佳一说:“佳一,你是不得喝一杯呀?今天我们三个能坐在一起,全是你的功劳,你怎么着也得喝呀!”她不由分说,将杯子塞与张佳一手中,让她端起来。
赵一鸣转头对张佳一说:“你喝一口吧,今天是得喝。”张佳一依言抿了一口,刚欲放下,姚红拦住了,说:“怎么只喝一口?不行,得喝完了,我一个外人都喝完了,你甜甜蜜蜜的倒不喝了。”
赵一鸣也说:“喝了吧,就喝这一杯,”又对姚红说:“再需要她喝的,我替,行不?”
姚红故意大声叹口气说:“显见得我是孤家寡人了,我怎么这么可怜呀?”
张佳一不等她再抱怨,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姚红说:“罢,罢,罢,不再逼你了,我也知道你酒量差。”
张佳一说:“就是嘛,我们又不是来喝酒的,是吃饭的,还都是你点的菜,好好品菜哈。”
姚红闻言,点头回道:“这老半天,就这句话中听,那咱就以吃为主吧?”后半句是对着赵一鸣说的。
赵一鸣微笑着说:“本来就是请你的,你怎么说咱怎么做。”
菜已陆续上齐,姚红说:“那就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