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行僧听了安宁公主的话后,慢慢叹了一口气,“施主若是这样认为,贫僧便也无话可说。不过万般皆是苦,施主还是要学会适当放下。”
安宁公主“呵呵”地笑了两声,又抬头望了望眼前高耸入云的佛山,淡淡地说了一句,
“本宫与大师所见不同、目的也不同,便是谁也无法说服谁。本宫不知道温淑媛她寻你来是想要告诉本宫一些什么,大师您也不必过于将此放在心上。就像是温淑媛她自己说的,往事已了,从此我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听闻你们佛家奉行一个准则,勿轻易插手他人的因果。大师还请谨遵才是。
虽今日没能见了温淑媛一面,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本宫,便这就告辞了。”
“阿弥陀佛。”行僧再次缓缓施礼,这一次,便是道别了。
安宁公主没有见了温淑媛,但是却也不算白来。
她本就是来温淑媛这里寻一个态度,又不是真的来忏悔什么。
南王无辜,那谁又不无辜?
身处在这名利场之中,已经没有谁能干干净净了。
像是温淑媛这般是非分明,懂得取舍的人,依然不多了。
这样说来,修行这佛法之事,可能大概似乎是真的有些用处的吧。
“嗤……”想到这里,安宁公主不禁嗤笑一声,觉得自己大抵是过于清闲了,竟然在想些这等无用之事。
若是修佛真的如此管用,那她的母后及兄长,又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殿下。”阿瞒轻轻地叫了一声安宁公主,眸子中盛满了担忧与关心。
对了,还有阿瞒。
一个本该是天之骄子身份尊贵地位超群的北傲继承人,现在却成为了她安宁公主一个小小的面首,这也该算是命运捉弄、造化弄人么?
不过就是心里的一个安慰、一个借口罢了。
安宁公主静静地看了阿瞒一眼,冷冷淡淡地吩咐道:
“走吧。”
阿瞒应了一声,便安安静静温温顺顺乖乖巧巧地又重新和安宁公主坐回轿舆,往未央宫而去。
明明是一个男子,却能够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安宁公主的身旁,与安宁公主两人交颈共息。远远望去,就像是两只受伤却又孤傲的天鹅,互相防备却又互相依存,让人不禁心生感慨。
在安宁公主离开之后,从山脚下的门楼后,温淑媛走了出来。
下人连忙跑过去搀扶着温淑媛走了过来,就站在了安宁公主刚刚站定的地方。
“温施主。”行僧向温淑媛行了一个礼。
“大师。”温淑媛也双手合十,回了行僧一个礼,“方才之事,都已入我眼,让大师答应我的这个请求,本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阿弥陀佛。温施主了却心头之事便好。”行僧双掌合十,微微躬身,面上的表情无甚波澜。
温淑媛微微笑了笑,“眼下情形,我还要继续在这里多叨扰些时日了。”
“阿弥陀佛。”两人再次躬身行礼。
行僧朝温淑媛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山门,开启了他的又一次远游之路。
而温淑媛看着行僧离开的背影,掩下眼中的笑意温柔,对身边的下人说道:“查到是谁做的了么?”
下人低垂着头,低声答道:“抱歉,没有查到背后的人。不过安宁公主那边,好像得了什么线索。”
“这样么?”温淑媛低头想了想,对下人吩咐道,“那便把宫里头的人撤出来吧,留下一个继续在安宁那边伺候着就是了。今日主持讲了一篇佛法,让我大受裨益,应尽早回去参悟才好。”
“喏。”下人应了一声,便搀着温淑媛,慢慢地朝山上的客房而去。
回到宫的安宁公主,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听闻了祠祀令投井而死的消息。
这时安宁公主刚刚手握一杯热茶,正送在嘴边,闻言便停顿了一下。
她的眸色倏然之间,便像这冬日飘雪一般寒冷,
“本宫这还没离开多久了,就按捺不住了。她的性子,可真是比想象中的要急多了。罢了,总之这也算是递给本宫的一个讯号,算是要跟本宫宣战了。”
“宣战?”阿瞒正依偎在安宁公主身边,将安宁公主整个的神色变化都收入眼中。他低下头垂着眼睛,思考了一会,然后便仰起头,扬起一张略带疑惑的脸,柔柔和和地开口说道:
“殿下,从刚刚阿瞒就想问了,既然殿下你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那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制裁而是要放人回去,打草惊蛇呢?”
安宁公主干脆将手中的茶盏给放了下去,问了阿瞒一个问题:“阿瞒,你觉得现在这宫中的局势是怎样的?”
“平而不静,和而不安。”阿瞒想了想,回答道。
“对啊,你说得对。”安宁公主听后轻笑了起来,伸手拽过阿瞒,仔细地描摹着他的眉眼,
“这宫内情形就像是这一张美丽的面皮,让人不忍心毁坏,情愿沉溺其中,哪怕这张面皮是假的。
面皮之下隐藏着所有阴暗的情绪,隔着这张面皮,张牙舞爪地窥视着看着它、喜爱它的人,并且还时不时地发出嗤讽的怪叫。
本宫自然是可以透过面皮直接将它摧毁,可是本宫更想看到它的一个选择——
是暂时隐忍等到了一个恰当的时机把这张美丽的面皮破坏得一干二净还是就趁着现在,叽叽喳喳开始撕破洞口,迫不及待地要出来。
很显然,这人是属于前一种。”
阿瞒感觉着安宁公主在自己脸上游离的手指,满心满脑想的都是那带着些许粘腻与凉意的触感。
就像是一只小蛇,滑过之后让人心生颤栗。
他的口水已经顺着嗓子吞咽了几次,却还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便又有人来报:
“安宁公主殿下,不好了!有刺客闯了进来。陛下被刺客所伤,只受了轻伤,不过楚王殿下正在陛下身边,替陛下挡了一刀,性命垂危!
还有就是,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说陛下并非是真龙天子,心胸狭隘、心思歹毒,容不得他人。秦王、辛王、南王、楚王接连出事,便可映证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