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回过神,只有五个字好说:“我不认识他。”
邓骏冷笑:“可他认识你呢,夏大小姐。”
原来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世了,夏凝回想刚才那人所说的话,以及最近这些人对自己的防备,忽然问道:“莫非家父也掺合进这个案子了?”
“邓骏先带这人出去。”楚昭然终于出声,示意邓骏将尸体带走。
邓骏还有些不甘心:“侯爷……”一对上楚昭然不容置疑的目光,他顿时不敢再说,只能叫人帮忙将尸体拖走,并关门出去。
夏凝望向楚昭然,等他说话,楚昭然却问道:“饿了么?”
“……难道我爹他……”
楚昭然道:“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与你无关。而且这个周五,一定不是你父亲派来接应你的,反倒像是你的仇家,要来置你于死地。”
夏凝略微一想也能明白,那周五都被擒住了,还当着楚昭然的面对自己说那些,明摆了是要引起楚昭然对她的怀疑,可见幕后主使者用心之险恶。
“看来是有人认出了我……”夏凝喃喃自语,随即又想到,既然舅舅的人能找到自己,陈福勇还是地头蛇,能做到这一点,也不稀奇。
“行了,不用胡思乱想,去看看饭做好没有,我饿了。”
夏凝稀里糊涂的被他支使出门,才想起他并没回答爹爹是否也牵扯进来,便想着先去厨房看一眼,再回来问他。谁知她刚走到院中,墙边就有人大声喝问:“什么人?”
同时已有数条人影跃上墙头,值守的亲卫们立刻大声示警,夏凝顾不得再去厨房,飞快转身回去:“侯爷,又来了!”
楚昭然自然听见了,却被她这句话逗得一笑:“怎么你说的像是有亲戚来了一样。”
夏凝:“……”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外面都打起来了。
楚昭然叫她进来,“康梓年应该快到了,坐等援军吧。”
就这么等?夏凝有些不安的坐下来,听外面呼喝声不断,还有兵刃交击、重物落地之声,显然拼斗的正激烈,她越听越坐不住,起身道:“要不我出去帮忙吧?”
“你自己都说自己三脚猫,还去凑什么热闹?”
夏凝:“……多个人多份力嘛。”她虽然这样说,也觉得自己恐怕未必能帮上多少,便只走到窗边,戳了个洞往外看。
在她眼前,是一群亲卫的后背,其中有邓骏有李晋,他们排在这间屋子前面,拦阻想要杀进来的敌人,在他们更前面,还有与敌人混战在一起的亲卫。
只是敌人众多,院内光线又昏暗,夏凝竟看不到有多少是自己人。她正悬着心看,却不知自己的影子被室内光线投到窗上,伏在墙头的弓弩手已将箭矢瞄准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屋内灯火突灭,弓弩手吃惊之下当机立断,手一松,箭矢便离弦飞奔,直直贯入刚刚人影站立的方向。
夏凝本来正关切的看着李晋与人恶斗,冷不防屋内烛火熄灭,同时楚昭然自身后扣住她的腰,斜斜向旁闪了一尺之地。她正要询问,一支劲弩呼啸而来,竟直直射入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屋内地面本是青石铺就,那箭矢却力大势沉,整个箭头都射入了地面,若自己还在那个位置,现在想必已经被射了个对穿。夏凝顿时一阵后怕,冷汗出了一身。
楚昭然抱着她闪开之后,立刻揽住她坐倒在墙边,夏凝整个人呆呆的,好一会儿才能出声:“多谢侯爷。”又发觉他仍伸手扣着自己的腰,便不自在的挣扎。
“别动。”楚昭然立刻将她又揽紧了一些,“远处有弓弩手埋伏,这里最安全。”
就算躲在墙根下安全,也不用两个人挨得这么近吧?夏凝不答话,悄悄伸手去推他,两个人正纠缠,第二枚箭矢再次破空而来,这次箭头上还燃着火苗,虽然射到屋内空地上,并未引燃别的物体,但火箭接二连三射进来,很快就有落到桌椅旁边的。
“为什么每次都有人想烧死我们?”夏凝嘀咕。
楚昭然竟有心情回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逼我出去。”他话是这么说,人却坐在原地不动,就看着火箭嗖嗖射进来,点燃了墙上挂着的字画,熏黑了桌椅板凳。
“怎么办?还这样等?”
“出去更是被人围攻。”楚昭然说完这一句,就问,“有帕子吗?”
夏凝呆呆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来,楚昭然又问:“还有吗?”
随身用的东西,自然还有,楚昭然接过两条帕子,起身弓腰去桌边拎了茶壶回来,将帕子浸湿,分给夏凝一条,说:“捂住口鼻。”
夏凝呆呆照做,继续与他倚墙等援兵,并眼睁睁看着屋子各处窜起火苗。
外面战况激烈,时不时就传来惨叫声,屋内火光耀目,夏凝一辈子也没经历过的险况,近来却像是家常便饭,以致于她都有些麻木,还有心跟楚昭然闲谈。
“侯爷真的相信我?”
“嗯。”
“为什么?”
“你这等不会遮掩心思之人,怎做得来这等事?”
“这是夸奖么?”
楚昭然似乎笑了一声:“是。”
“谢谢。我真的没有害唐勋。”他既然相信自己,夏凝就愿意多说一句。
“我知道。你要是有毒药,直接给我吃了多省事。”
夏凝莫名觉得心里暖暖的,便笑道:“我记住了。”
楚昭然又笑了一声,他最近似乎笑的次数多了些,而且不再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倒颇像正常人愉悦的笑。
夏凝听见模糊的笑声,觉得他这样放松,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便又想起前事,重新问道:“我爹爹,是不是牵扯进这桩案子了?”
“现在还不确信。”
“那就是说,有蛛丝马迹这样显示了?”
“他对你们姐弟这样冷漠无情,你还关心他么?”
夏凝沉默半晌,轻叹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轰然巨响,像是墙倒塌的声音,同时邓骏在窗边叫道:“侯爷!他们调了南京京营的精锐过来!”
楚昭然轻叹一声:“这本账册居然如此要紧,竟让他们狗急跳墙了。”他说着话丢开帕子,拉住夏凝的手起身,对外面说了一句,“发讯号。”
同时与夏凝进了东面稍间,稍间内窗纱已经烧毁,窗扇上也燃着火焰,他一脚踹掉摇摇欲坠的窗扇,拉着夏凝便一起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