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宋琬被司马容捉弄后,她总是如芒在背,心里瘆得慌。每每想起那得逞的笑容,她都感觉自己异常羞愧,她当时是疯了,才会觉得他要轻薄自己。不过他那行为,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好吧。
“宋医官,柳姑娘请你过去一趟。”宋琬离不开司马府,下了差便在她这院子里待着,除非有人请,否则死都不出门。
柳曼殊也已休养了好一段时日,今日过去应该可以拆绷带了。
“这一箭,大人可要欠着曼殊了。”司马容和柳曼殊正在烹茶,两人相对而坐,笑容满面。
司马容笑了笑:“能欠着曼殊姑娘的情,也是本官的福分。”
柳曼殊听闻笑了起来,右手撑着下颚,风姿妖娆,“大人说话总是令人舒畅,可惜啊,曼殊身份卑贱,否则定是留在这司马府不愿走了。”
司马容喝了口茶,从容不迫:“曼殊姑娘若是喜欢这府邸,这间屋子本官就为姑娘留着,欢迎随时来做客。”她假意试探,他却拒绝得滴水不漏。柳曼殊想,这个男人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他若是愿意,她便在这大院中陪他一辈子,可到底是妾有意郎无情。
宋琬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乖乖侯在了门外。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不过她刚缩回脚,司马容便看见了她,见她少有拘谨的模样,忍不住开怀,笑道:“宋医官进来罢。”
宋琬毕恭毕敬的进了门,柳曼殊将人迎到了身旁,替她斟了杯茶,道“这些日里承蒙医官照料,曼殊惭愧还未来得及好好谢谢您。”
“曼殊姑娘客气了,为医者,这些本就是分内之事。”
宋琬在一旁很是尴尬,只能默默喝茶。
柳曼殊看了眼漫不经心盯着宋琬的人,苦涩一笑“大人,曼殊叨扰许久,是时候该离开了。”
“曼殊姑娘本就是因本官而受伤,又何来叨扰之说,不过姑娘要走,本官也不便多留了,姑娘若困在我这司马府倒是本官的过错了。”
宋琬默默无语,真是同人不用命,人家留在这是他的过错,她被他困在这,就成了理所当然。
柳曼殊有些动容,抬眼望着那丝毫未动容的人,朝宋琬道:“麻烦宋医官了。”
宋琬跟着柳曼殊进了里屋,伤口愈合得很好。
“宋医官觉得大人如何?”柳曼殊看着低头替自己拆绷带的人,忍不住出声。
宋琬有些惊诧,皱眉想了想,正经的,不正经的,她都见过,不过这个人深不可测。她猜不透,也不愿猜。邃道:“大人自当是威严不可侵犯的。”
柳曼殊笑了笑“我以为,你眼中的他会不一样。”
宋琬顿了顿,有些疑惑“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与大人不过上下属关系,交涉并不算多。”
“宋医官不必解释,我身在红尘,见过的人如过江之卿,你在大人眼里终究是不太一样的。”她不知道这是说给宋琬听,还是给自己听。
“额……或许?”她知道他身中奇毒,如今待遇的确算是非同一般了。
娇嫩肌肤,如今便留下了这么一道红疤,确实有些可惜。宋琬拆完了绷带,突然想起那只小家伙,“那只白狐还在我房中,待会带过来给姑娘。”
柳曼殊笑了笑,“那白狐与你有缘,你好好养着罢。”都说与她有缘,也罢,她也甚是喜欢,养便养着了。
柳曼殊走后,宋琬更是不欲多留。司马容倒也没让其多留,只让盖宽带她去了书房,说是带她看样东西。
司马容的书房真是大,里面摆件玲珑满目,数不胜数,除了书,这里还有许多宋琬没见过的稀奇古玩。因着好奇,她便多看了两眼。
“宋医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身后突然串出一人,将宋琬吓了一跳,差点将手中那颗珠子给甩出去。
司马容勘堪握住她的那只手,以及手中的明珠。“这东西要是摔了,卖了你都赔不起。”说罢从她手中将珠子抠出来,放在了原位上。
宋琬摆了摆手,暗暗道“越是财大气粗之人越是小气。”
司马容只是笑,越过她,在书桌旁抽了本书给她。
“本内经!”本内经内集齐了所有的奇珍异草,孤本早已遗失,没想到她居然有幸见到。
“大人是要将此书赠予下官?”宋琬开心,却不敢确定他会把这难得的宝贝就这么给自己。
“书可以给你,不过你得替本官办一件事。”他看着她道。
“随本官去南瑞。”
南瑞目前恶疾盛行,他拉上宋琬,目的不言而喻。
宋琬隶属太医院,没有皇上的允许绝对不可能离京。
他看出她的犹疑,笑到“只要你愿意,其他的事情本官自会办妥。”
朱確听到司马容大言不惭的要宋琬随他去南瑞,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
这些年他受制于司马家,哪有什么天子威仪,明皇宝座上,那位年轻的帝王,双目含恨,更加下定决心,此番司马容必须要葬生南瑞。
宋琬被叫去皇宫,心里就知道那事定是定下了。
朱確双目通红,对宋琬满是歉意。“阿琬,此去南瑞,并非朕本意。”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南瑞疫情,确实需要好好去看看了。”她知道朱確心疼她,二人从小玩到大,他对她的好,她又怎会不知。
“此去你只需护好自己,他人的生死无需多顾。”算是提醒。
宋琬却是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应声答了。
此去南瑞,倒没有声势浩大,反而不声不响的出了城门。
此番南下,专考察疫病,是以太医院也派了些人手。宋琬坐的是太医院的马车,直到出了城门,盖宽跑来喊她。
“宋医官,大人谴你过去。”一纵医官,神色各异,早间就有些传闻大人对他们的宋医官有点意思,如今好好的又把人拉过去,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宋医官,要是不对头,就大声急乎,到底人多,我们响应你,即便他官再大,光天化日,料他也不敢怎样。”
宋琬看着同僚们义正言辞,心里何其感动,“那就拜托诸位留心了。”于是乎,太医官员因她一句不当真的话,一路上战战兢兢。
宋琬被请到了大人车上,看这待遇,心里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车里燃着炭,又有毛毯,里面暖意绵绵。比起太医院那顶马车,真是天差万别。
“大人可是何处不适?”
司马容懒洋洋的眯着眼,闻其声,只弯了弯手示意她进了马车。“闷了点,找医官过来解解乏。”他倒是大言不惭。
这边舒适,反正清闲,宋琬倒是极其乐意。
她寻了角落坐下,他便将桌上的果盘递给她。
她也不客气,接了,捧在怀里,乖乖的吃。
“胃口不错。”瞧着片刻就见底的果盘,他抬了抬眉。
“大人见笑了。”嘴上说的诚恳,手里一直未见停。
司马容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抬手撩了帘子,越往南走,气候越来越暖,某人嘴角抬了抬,这一趟,倒也不枯燥。
待她吃完,他又从桌上抽了本书扔给她。
宋琬接过书,有些吃惊,她还以为,至少回京后,他才会将本内经给她。邃笑道:“大人不怕我拿到手跑了吗?”
司马容撑着额,眼都未抬,只徐徐道:“宋医官对自己足够自信的话,可以试试。”
…………得嘞,人狠话不多,她小胳膊小腿的还真不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