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自改朱姓以来,各方来使,此次最为隆重,正如司马容先前所料,此次除了确定的羲和、北昇外,南渊、东陆、西楚,下曷都纷纷派了人过来。先不遑论感情轻重,各国都是存了浑水摸鱼,有利得利,再不济来看场戏也好的心态。
朱確继位算属年幼,如今的年纪,在一众诸侯国尚算年轻,在大夏比起这位帝王,名声更响的其实是大夏司马氏。司马氏历两朝国都,如今朱家的天下,说是司马氏为他打下来的也毫不为过。都说富不过三,司马家以司马瑞用铁血手段为朱家拿下江山以来,却丝毫不见衰意,仍旧强盛的立在大夏这片土地,大有和皇氏一脉共存共生之势。
此次盛宴,用时一月来操办演练,不可谓不壮观。晚间,宋琬换下一身官服,跟随自家老爹一同赴宴,兴致颇高。
“切记切勿惹事,低调观赏。”宋老太医,见自家女儿兴致勃勃,吸取了上次秋猎的教训,一再叮嘱。
宋琬笑着安抚自家老爹:“爹,这次可是国宴,你未免太看得起你女儿了,放心,我只动眼珠子行吧。”
“羲和使臣觐见。”语落,大殿中纷纷低语,羲和国是大夏的盟国,自然备受瞩目。
“阿娜尔、幺离拜见陛下……”阿娜尔是羲和女帝的二女,早就传闻这九州大陆羲和国女子最有风采。如今见这羲和二公主秀发披肩,容颜俏丽,举止文静娴雅,说话燕语莺声,不过半刻便生出令人向往之心。
宋琬见之,也不由心生赞赏。更别说这大殿中的其他男子了。
“阿娜尔公主免礼,羲和与大夏本就是友邦,此番前来奔波劳累,快快入座。”朱確脸色带喜,给足了羲和国面子。
宋琬眼观八方,突然瞧见一人,不由好奇。“爹,那边那位坐轮椅的白发男子是谁啊?”
“那位……便是绞城一役中战败的北曻主将柏图尤川。”柏图尤川在遇到司马容之前是战无不胜的夜战之王。都传闻尤川的兵,拥有地狱之眼专在黑夜拿人性命。可绞城一战过后,夜战之王在那场战争中失利,废了双腿,一夜白发。从此所有关于他的神话便化为了一缕轻烟。
“不过为什么北曻要让他做使臣?”宋老太医倒是有些不解,按理大夏是他为将生涯里的滑坡,换谁都不想踏足这个伤心地吧。
宋琬见他神色淡漠,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直到司马容进殿,那涣散的目光,突然集中,眼里多了神色。对方在此时他也意识到对面宋琬的观察,视线一抬,两道目光撞上那一刻,宋琬被对方冷冽的神色吓得心一慌,连忙见鬼似的转了眼珠子,不期然便对上了刚进殿的司马容。
司马容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随后,头一转,将她无视了个彻底。
宋琬翻了个白眼,心里忍不住诽腹,就算没有同生死,好歹也算共患难过,至于么,用完了,便将人一脚踹了个干净,半点情面不讲,搞得她宋琬好像有多上赶着贴着他似的。
那边尤川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一扬,心里便有了猜测,这小丫头和司马容之间不简单。
司马容落座,便有人开始调侃:“尤川将军与司马大人也多年未见了吧,今日重聚也是物是人非啊……”
面对话里的暗讽,尤川并未多在意,只笑道:“不过五载,倒还谈不上物是人非,不过在下甚是想念司马兄倒是真。”说罢,举着酒杯,对准司马容。
司马容波澜不惊持杯,并无多话,只道:“多谢尤川将军挂念。”
那边柏图尤川摆手,笑道“哎,还什么将军,我啊早就卸甲归田了,要不是心里念司马兄念得紧,我何苦跋山涉水,奔波劳累来到此处。”
话毕,众人一惊,纷纷侧头注意明黄宝座上那人的神色。朱確面目淡然,只温和的同一旁的兰妃议论着什么,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听到。
司马容突然开怀大笑,眼泪笑得直往外冒,旁人颤颤惊惊的瞧着捉摸不透两人,不知为何,心里瘮得慌。
尤川神色一暗,压下心里的滔天怒意,也噙着笑盯着司马容。
待司马容止了笑声才道:“五年前,曾一度传闻尤川将军绞城之战,败后一阕不振。我还曾一度可惜,这世间又少了个有趣的对手,今日一瞧,尤川将军虽然换了个样,但神色精神还是一往如常,亏我当初白白饮了几日的酒伤神。今日又听闻将军这般挂念着我,心情突的大好,诸位莫见怪,莫见怪。”
司马容话里的讥讽,一针见血。宋琬今日才知道这人不仅行事乖张,还毒舌无耻。
尤川也跟着他笑:“是啊,先前听闻司马兄身体不太好,原本还准备了些补药,如今见司马兄依旧生龙活虎,恐怕也用不上了,甚好,甚好。”
别人以为两人是逗嘴皮子,互相损对方,宋琬却对司马容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心里猜测,这牵机恐怕也是这位尤川手段。果真自古权术之下,就无全身而退的人。
“这补药谁还闲多的,尤川将军既然不远万里带了过来,哪有不笑纳之理?这便谢过了。”
尤川脸僵了僵,刚刚纯属扯嘴皮子,讽刺一下他身中牵机,哪里会真的带了补药,更没想到这司马容现已经变得完全不讲脸皮了。
司马容一通话,把尤川整的有些下不来台。朱確见此,适时开口:“宏显你与尤川将军那些个情谊就私下去讲吧啊,这兰妃同后宫里的几位娘娘为了今日准备了许久,现下我们还是一同看看她们的心意。”
说罢,丽妃便领着舞女们鱼贯而入。众人才从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里脱出来,投入这优美舒缓的舞乐之中。丽妃擅软舞,其舞姿优美柔婉,节奏舒缓,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一声音响起:“娘娘舞姿优美,令人大开眼界,今日喜庆,秋芙不才,也愿献舞一曲,祝大夏繁荣昌盛,千秋万代。”说话的女子,穿着一件淡青色蝉翼纱衫,里面隐约地围着盘金绣花抹胸,乳峰微微突起,映在纱衫里面,愈觉得冰肌玉骨,粉面樱唇,格外娇艳动人。若说先前羲和国的阿娜尔公主是文静类型的,那么这位则完完全全是阿娜尔公主的反面,妆容精艳,衣着大胆,将女子的天生的柔眉展现得淋漓尽致。
“西楚的花蕊夫人盛名在外,今日愿献上一舞,实属是在坐的荣幸,准了。”
西楚的花蕊夫人,原名关秋芙,关家在西楚就如同司马家在大夏的地位,西楚皇后便是这关家长女。此番来夏,西楚使臣是关家长子关秋沉,还带着自家二妹关秋芙,用意不言而喻。
花蕊夫人选了健舞,恐是故意与丽妃的软舞形成对比。
其舞姿变化丰富,既刚健明快,又婀娜俏丽。舞袖时而低垂,时而翘起,众在人惊诧时,鼓声突然激昂,这位花蕊夫人立即换了舞步。用快速复杂的踏舞,将气氛引向高潮,关秋芙见气氛恰到好处,便踏着步子,一一越过众人,停在了司马容面前,这一动作引得官员们纷纷展颜,高呼司马大人有福气。
司马容笑着起身,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配合着关秋芙。演绎了一出郎情妾意、才子佳人的佳话。
舞毕,掌声雷动。关秋芙笑望着司马容,在他明亮的眼神中,缓缓的将纤纤玉指从他的手掌中收回,司马容却表现得颇为不舍,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