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狼狈,里面药材四散,药味浓郁,里面一身墨色衣裳的人儿面目惨白,捣鼓药的手劲却丝毫未见弱。
盖宽见着那身影,又瞧着身旁神色漠然的人。忍不住开口:“宋医官不是说她……”
那站立在门口的人动了动,欲离开,望了望里面近乎不要命的人,似乎有不忍,跨进门槛,将低头捣药的人拽起,近乎吼道:“就凭你,能救他们吗?!”
她回过神,用那双通红的眼盯着他:“我偏要争一争。”若她真的放弃,那些人只能被活活烧死,恐怕这些人死了也会缠进她梦里,让她日夜难安。
宋琬挣脱他,抹了泪,继续手中的活。
“明日巳时,我会下令放火。”
宋琬一顿,对着转身欲离开的他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啊……早就知道。”他丝毫不意外她的质问,原本带她来,不过是为了警示上面那位,行事前能有个顾虑。
宋琬舒了口气,站起身道:“你不该带我来。”
司马容转身盯着她,面目平静道:“可你,让我很满意。”他近乎讽刺般的揭露,她的无能和可笑。
“那是上百条人命……”宋琬眼里迸发着恨意,知他狠,如今亲眼所见,果真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又如何?”
“求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宋琬脸上泪流如注。
司马容抬手一点一点的擦着她的泪,面目温柔,话语却好似一把利剑,狠狠地扎进了宋琬的心脏:“你知道的,我早就给你机会了。”否则,那群人早在他来南瑞的第一天就葬身火海了。
“你会后悔的……”她嚎啕大哭,眼泪大把大把的涌进他手心。
“你可以试试,还有一天,没准有机会。”他笑了笑,面上毫无怜悯。
“大人,我们这么对宋医官,她会不会……”盖宽跟在他身后心里辗转,刚刚又看到了主子心狠手辣的模样,心里却不是滋味。
“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我是觉得宋医官真心实意对我们……我……”
“要怪就怪她太蠢。”他司马家从太上皇立足至今,若不狠,这朝堂之上,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地。他司马家,恐早就不复存在。
宋琬把陆骁和五章叫了来,整个南瑞,她只有这两个人可以信,说来既是讽刺,也是幸运。
“五章,麻烦你根据我研制的解药方子,制作解药,越多越好,明日巳时之前带到疫情区,给他们解毒。”
“你明知道,即便解了毒,他们也会……你何必。”五章不解。
“你就当成全我一片赤子之心吧。”为医数年,她做不到漠视生死。
“陆骁……你替我去青楼找个姑娘回来。”
陆骁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一怔:“啊?”
“找姑娘你不会啊?不行我俩换换。”五章调笑。
宋琬白了他一眼:“不行。”五章是南渊人,身在局外,出了事,她有把握让他全身而退,但陆骁不行,他在军营,一旦有事,军法严厉,她也无能为力。
吩咐好,她便火急火燎的向盖宽借了匹马,疾驰而去。
只要在明日巳时之前,控制住那群人,就有机会。
刚刚门前那群搬家的小白蚁们,让她灵光一现,如果没记错,那日在紫华山,她看到的东西,就能帮她。
第二日早上,盖宽特地去找了宋琬,里面只有个陌生姑娘,她说宋琬自昨日出门就一直没回来,盖宽听闻松了口气,只以为她心有不甘,负气离去。
直到司马容出事,盖宽才明白,宋琬房里的女子是干嘛的。
宋琬给司马容下了春药,简单粗暴,让人防不胜防。况且解药已经备好,不过春宵一刻,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盖宽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自家主子的神色那么难看过。心里着实对宋琬升起一股敬佩。
“大人……那……那姑娘……”
司马容脸色难看,脸上身上全是汗。可死死不让人近身。
“我要她死!”
盖宽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宋琬,不过眼下,自家主子双目通红,俨然像是那发了疯之人。故不敢擅自做主,只谴退众人,在房中备了凉水。
宋琬赶在巳时之前替众人解了毒。
“蝮虫竟然可以中和掉迷穀与陀螺花致幻的药性,你怎么想到的?”一夜之间,难题迎刃而解,五章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宋琬看着周围对她们感激涕零的人,笑了笑,道:“或许,上天有好生之德。”
盖宽找到宋琬时,疫情区的气氛很欢快,但他却没心思去管她怎么给这些人解毒,只在众人中拉出宋琬,火急火燎的便带着人往回赶。
宋琬给司马容下药,原本没什么问题,可情急之下,她忘了一个事,就是司马容原本就身中牵机。她下的药又重,几乎能要他的命。
于是乎,宋琬赶回驿官时,司马容差不多只剩下半条命。见到宋琬的第一眼,便是狠狠掐着她的脖子,下定决心要将人弄死。
眼下只有盖宽一人,他急急忙忙去拦,却被司马容一掌拍了出去,接着房把门一关。他便被拦在了外头。
“下药的时候,可想过这个时候,嗯?”他一手拆宋琬身上的衣服,埋头便在她脖子上啃,怀里的人颤得厉害,他却没打算放过她。不听话的教训,他要她记一辈子。
宋琬惊慌的推身上的人,一边讨饶“你别……我错了……我……”
后来听房间里传出花瓶碎裂声,盖宽顾不上,砸了门,便见里头宋琬衣衫不整,而自家主子倒在一旁,头上被砸的大口子正汩汩的往外冒血。
他心里一惊,连忙扯了自个衣裳,捂住那伤口,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恐怕都要晕过去。这都是什么事……
宋琬反应倒是敏捷,脚下生风般夺门而去,盖宽看那刹时便跑得没影的人,正欲开骂,却见那身影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宋琬从自己那处,取了针和伤药,对着司马容就是那么几下,接着在盖宽嘡目之下,以嘴渡药,硬生生的把那黑乎乎的药丸给他塞了下去。
宋琬压下惊慌,望了眼一旁跟见了鬼似的盖宽,想了想,安慰道:“你放心,……嗯,就是看起来严重,死不了。”
司马容又何时这般狼狈过,身上汗和血杂柔在一处,脸色惨白,全然没了个人样。
盖宽欲将宋琬骂个狗血淋头,突又想着,这人行事大胆,如今自家主子的命可能还掌握在她手里,于是忍了忍:“你……你回去换件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