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
太一城的米价果真涨到了一两银子一斗,还有飙升的迹象,若不是户部几司及时把控,米铺的米都要被抢购一空了,同时立下了规矩,每户每日所购不得超过半斗,巡捕衙近日也分派了大批人手到米行维持秩序,但仍架不住百姓购米的决心。
曲浑城发生了动乱已经满城皆知,城内的军队相继离开,前往曲浑城,搞得城内的百姓人人自危。
文老先生出远门后,吕春秋这几天给吴雨芝讲了西洲大陆以及大周帝国的概况,还有许多本洲的故事,带着她逛遍了太一城,不过大都是穿街而过,进去的也是免费的地方,他所剩银两真的不多了。好在距天一书院开院还有不到一个月,只要能坚持到开院,吕春秋便可以从书院领取十两银子。
几日的游山玩水以及对吕春秋所言的倾耳细听让吴雨芝对太一城乃至大周帝国的生活有所了解,她如今失去了记忆,如何重回故乡成了难题,眼下先要活下去,再慢慢寻找答案,吕春秋的窘迫她也看在眼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吴雨芝打算今日到城东的绣楼试试看,那里的绣楼七号开楼,是城中为数不多可以接纳女性工作的地方。
太一城的绣楼远近闻名,在大周帝国也是首屈一指,不论是绣花、绣荷包、绣手帕,还是绣奇珍异兽等等,都称得上是出类拔萃,这里所绣之物常年供不应求。尤其是其中的云中仙,更是巧夺天工,被尊为西洲大陆四大名绣之首。
近几年各大洲往来贸易更加频繁,绣楼的生意是蒸蒸日上,近些年来规模也不断扩大,单论面积,都快抵得上半座小城,故也有人将绣楼云集的这一片称之为绣城。
绣城人山人海,吕春秋陪同吴雨芝前来找寻,许多绣楼的管事都有招人的意愿,他们决定先去云中仙试一试,毕竟那里的薪俸最高。
街上的人潮将云中仙围了个水泄不通,足足等了快两个时辰才进到楼中,由于绣楼只让女子进入,吕春秋只能在门口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春秋都快睡着了,终于看到吴姑娘走了出来,看她喜出望外的样子,应该没多大问题。
“成了?”
吴雨芝乖巧地点点头:“嗯!”
“太好了!走,我请你吃点好的!”吕春秋本想伸手去牵吴雨芝的手,举到半空突觉不妥,又悻悻地收了回去。
吴雨芝莞尔一笑:“好啊!”
吴雨芝没有学过刺绣,一切得从头学起。
云中仙不愧为四大名绣之首,绣技非凡,里面的老师毫不吝啬,将所学之技倾囊相授,吴雨芝也冰雪聪明,学的非常快,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掌握了绣技精髓,被她的老师夸天赋异禀。
如此一来,吕春秋的压力小了很多,吴姑娘每个月至少可以得到三两银子,养活自己绰绰有余,他恢复往日的作息习惯,开始重新读书练字,吴姑娘每晚也会抽空读书学习,陪他练字,令他惊讶的是,吴姑娘的学业竿头日上,进步神速,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转眼正月已经快要结束了,明日便是一月初一,天一书院开院的日子。
吴雨芝给他熬了乌鸡汤,今天她发了薪俸,虽然只有一两银子,但也让她很高兴,况且平日里她做饭的次数也不少,主要是吕春秋做的实在不怎么好吃。
“好喝吗?”
“好喝。”吴雨芝照例问一下,吕春秋照例答一下。
天一书院与普通的私塾不同,它没有固定的学生、也没有固定的老师,平日最主要的作用便是作为聚众讲学、研究学问的场所,兼具修书、刻书以及藏书的功能。
当然对吕春秋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它可以为从各地来的秀才提供自学的场所,吕春秋在这里可以读到更多的书,他所带的那些书已经远远满足不了他了,尤其是来到这太一城之后,面对如此繁华、人才辈出的城池,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吕春秋感觉自己还是读书太少,为了八月份的乡试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带上地方上的凭证去天一书院管理处,确认身份,根据路途的遥远,便可得到十两到五十两不等的银子,吕春秋已经算过了,自己可以拿到十两银子,这是作为秀才的他应得的。
十两银子进了钱袋,吕春秋心里踏实多了,自己钱袋里的铜板早就所剩无几,有了这银子,自己便可以安心读书,准备参加八月份的秋闱。
去年初到太一城,吕春秋来的第一个地方便是这天一书院,不过当时没领到钱,说是来年开院拨款才能下来,让他回去等着。
多日未来,书院还是有不小的变化,有些地方起了阁楼,有些地方挖了池塘,吕春秋今日打算在书院里转转,熟悉一下,听听讲学。
开院首日讲学的非富即贵,都是些赫赫有名的人物,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吕春秋自然也不会错过,溜达了一圈便进了楼。
台上之人吕春秋认得,乃是太一城的知府大人雷万钧,此人做事雷厉风行,为人大公无私,城中百姓安居乐业,深得老百姓的爱戴,吕春秋入堂静坐,洗耳恭听。
“男女是平等的,也是不平等的,至少现在是不平等的!……”
雷万钧站在台上,不动如山,声音犹如拂过山间的风,令人心旷神怡。
吕春秋头一次听到如此论调,若久旱逢甘霖,对雷万钧心悦诚服。
太一城附近的难民越来越多,城外划置了一大片土地为百姓搭建临时住所,城内各个衙门都派出人手协助户部煮粥赈灾,可是架不住人多,城里储备的粮食也撑不了多久了。
雷万钧也开始有些焦急,召集了各司衙门:“从其他城池调过来的粮食以及买来的粮食还有多久才能到?”
“回大人!其他城池听闻北方有动乱,也不肯多借,所借粮食大概够吃一周,还有四天便能运到城中!”
“回大人!我们已经第一时间买粮,可是货船往返东西大陆之间最少得七十天,预计还得四十天才能到!”
“四十天!北边断粮的城池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雷万钧在大堂里踱来踱去,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张将军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