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1]，曰：“杀余孙，不义。余得请于帝矣！”坏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于室。又坏户。公觉，召桑田巫[2]。巫言如梦。公曰：“何如？”曰：“不食新矣。”公疾病，求医于秦。秦伯使医缓为之。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3]，膏之下[4]，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公曰：“良医也。”厚为之礼而归之。六月丙午，晋侯欲麦，使甸人献麦，馈人为之。召桑田巫，示而杀之。将食，张[5]，如厕，陷而卒。小臣有晨梦负公以登天，及日中，负晋侯出诸厕，遂以为殉。
【译文】
晋景公梦见一个厉鬼，头发披散长可及地，捶胸跳跃，说：“你杀了我的子孙，这是不义。我请求为子孙复仇，已经得到天帝的允许了！”厉鬼毁掉宫门和寝门走了进来。晋景公害怕，躲进内室，厉鬼又毁掉内室的门。晋景公醒来，召见桑田的巫人问吉凶。巫人所说的和晋景公梦见的情况一样。晋景公说：“怎么样？”巫人说：“君王吃不到新收的麦子了！”晋景公病重，到秦国请良医。秦桓公派医缓给晋景公诊病。医缓还没有到达，晋景公又梦见疾病变成两个小孩，一个说：“他是个好医生，恐怕会伤害我们，往哪儿逃好？”另一个说：“我们待在肓的上边，膏的下边，看他拿我们怎么办？”医缓来了，说：“病已不能治了，病在肓的上边，膏的下边，灸不能用，针达不到，药物的力量也到不了，已不能治了。”晋景公说：“真是好医生啊。”于是馈赠给他丰厚的礼物让他回去。六月初六，晋景公想吃新麦饭，让管食物的人献麦，厨师烹煮。景公召见桑田巫人来，把煮好的新麦给他看，然后杀了他。景公将要进食，突然肚子发胀，便上厕所，跌进厕所坑里死去。有一个宦官早晨梦见背着晋景公登天，等到中午，被派把晋景公从厕所坑里背出来，于是就把他殉葬了。
【注释】
[1]搏膺：自捶其胸。踊：跳也。
[2]桑田巫：指桑田之巫者。
[3]肓：指心脏与隔膜区间。
[4]膏：指心脏尖部之脂肪。
[5]张：通“胀”，肚子发胀。
